01.

婚姻是什么？我们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已经给出了答案。有人说，张爱玲借小说讽刺婚姻是长期的卖yin，我不这么认为，如果是那样，那就太刻薄了。

婚姻起码得有感情，但感情又不是全部，还有其他，比如名份、地位、财产等。而这一切，都是婚姻里必须的，如果没有，那么婚姻不就是一个空壳么？

很多人都读懂了白流苏为什么非要嫁给范柳原这样一个花花公子，无非是为了找一张长期饭票，找一个依靠。

但很少人读懂范柳原为什么不愿娶白流苏。

范柳原是英国华侨的私生子，没有正式名分，用白流苏哥哥们的话说，也是庶出。但他很厉害，替自己争取到了相应的财产。这中间，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流言蜚语。

所以，他在外人看来，性格古怪，经常沾花惹草。但他骨子里，却是个传统的中国男人，他渴望精神恋爱，和一个懂他的女人。

精神恋爱是什么？

张爱玲在书中这样说：

“流苏自己忖量着，原来范柳原是讲究精神恋爱的。她倒也赞成，因为精神恋爱的结果永远是结婚，而肉体之爱往往就停顿在某一阶段，很少结婚的希望，精神恋爱只有一个毛病：在恋爱过程中，女人往往听不懂男人的话。

然而那倒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后来总还是结婚、找房子、置家具、雇佣人---那些事上，女人可比男人在行得多。”

02.

你看，白流苏对范柳原多了解，通过短时间的相处，她便知道范柳原骨子里是一个渴望真爱情的人，真爱情发展到一定程度，也就只能结婚。

既然范柳原有想过结婚，为什么又不肯向流苏妥协，向她求婚，承诺婚姻呢？

关键的问题在于什么地方？

在于白流苏并不爱范柳原。范柳原始终想要得到的一个答案，便是白流苏对他是有真感情的，而不是图他的金钱地位。

哪里可以证明？

书中有这么一段对话，仔细品味，便知范柳原之所以迟迟不给承诺的原因：

流苏道：“你干脆说不结婚，不就完了，还得绕着大弯子，什么做不了主？连我这样守旧的人家，也还说‘初嫁从亲，再嫁从身’哩！你这样无拘无束的人，你自己不能做主，谁替你做主？”

柳原道：“你不爱我，你有什么办法，你做得了主么？”

流苏道：“你若真爱我的话，你还顾得了这些？”

柳原道：“我不至于那么糊涂，我犯不着花了钱娶一个对我毫无感情的人来管束我。那太不公平了。对于你那也不公平，噢，也许你不在乎。根本你以为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

范柳原说中了流苏的内心，所以她才会恼羞成怒，两人谈崩，流苏急着回上海去。

流苏是一个离了婚七八年，已经二十八岁的女人，她总觉得，再过两年自己就老了，对于婚姻，她其实有点着急。

也因为上一段婚姻，对她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前夫家暴她，她的心也许在那一刻就死了，她对婚姻，早已不抱感情。

婚姻对于她来说，就是长期饭票，用范柳原的理解，就是长期的卖。

再加上，娘家人容不下她，让她觉得亲情淡薄，世态炎凉，也许她的内心世界里，情感，压根就是浮云，唯有好好活着，让自己快乐，安稳，才是真。

对于范柳原而言，他不缺钱，也不缺女人，他缺的是一个真心对待他的女人。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只想要一个真正懂他，给予他温情的女人，而不是图他的物质。

03.

所以，两个人的需求，在本质上就不同，于是就有了一个想要婚姻，一个不给的局面。

这样的局面，如果不是因为战乱，以一座城市的倾覆作为代价，他们也许继续维持着情人的关系，说不定哪一天范柳原腻了，也就抛弃了她。

白流苏是非常理性的女子，她太懂得，想要拴住一个男人，光靠肉体，不够，也不现实。

“没有婚姻的保障而要长期抓住一个男人，是一件艰难的、痛苦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港战发生后，两个人经历了生死，在那一刹那间，彼此都忽然明白了，死生契阔，生离死别，根本由不得人们做主，于是他们都彼此妥协了。

书中写道：

流苏到了这个地步，反而懊悔她有柳原在身边，一个人仿佛有了两个身体，也就蒙了双重危险。

一弹子打不中她，还许打中他，他若是死了，若是残废了，她的处境更是不堪设想。她若是受了伤，为了怕拖累他，也只有横了心求死。就是死了，也没有孤身一个人死得干净爽利。

她料着柳原也是这般想。别的她不知道，在那一刹那，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

这段心理描写，相当丰富，代表了白流苏在经历生死后，已经改变了自己对婚姻的看法，她决定不再坚持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或者这样说，那一刻，她开始爱了。

而范柳原，也明白了，既然爱一个人，就要给予她想要的，如果纯粹保持个人主义，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定然无处容身。

04.

那一晚，白流苏终于主动向范柳原和解，也是和自己和解。

白流苏想：

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这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

她突然爬到柳原身边，隔着他的棉被，拥抱着他。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能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

白流苏和范柳原谈了许久的恋爱，从未主动过，原因很简单，她不甘愿只当个情人，她想要的只有婚姻。所以，她从未放下自己对范柳原的戒备，总想把自己保护起来，以免被对方伤害。

而在这一刻，她妥协了，她敞开了自己的心扉，让自己变得透明，而范柳原也一样。

他们彼此都是自私的人，最爱的都是自己，都不愿给对方想要的东西。然而经历了生死，他们才明白，个人主义难以容身，总得有地方容下他们这一对平凡的夫妻。

于是，范柳原正式和白流苏结了婚。他依然是他，她也依然是她，只是他们各付出了一半。

范柳原结了婚，依然还当花花公子，把情话留给外面的女人，把正经留给家里的妻。而这样的结局，也是白流苏所能接纳的。

白流苏呢，在得到婚姻和名分的同时，也并没有完全管束男人，她爱这个男人，也没有忘记爱自己。

张爱玲用他们的故事，告诉人们婚姻的本质，无非两个字：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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