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 冥婚样稿
刺刺2020-12-08

娇儿应声来认娘,一副水灵好模样。四阴亡灵泉下寒,欲得娇儿好姻缘,四下洁白入梦时,锣鼓喧天白马上。

此场或可破,须得贵人助。




我叫小九。当然,这是我的小名,但我并不是从小就叫小九。


我曾有两个阿哥,大哥14岁那年淹死在了村后的大湾里,他是第二天面朝下飘起来的时候才被发现的,据说捞上来的尸体被泡的又白又涨,很是骇人。二哥在他19岁那年,被横冲而来的一辆卡车撞飞,肠子都淌了出来,人也当场毙命。


我是父母的第三个孩子,是个早产儿,自小体弱多病,可能也是由此我深得父母宠爱。痛失两个孩子之后,父母对我也更上心。可是我偏就三天两头的生病,虽然没什么大碍,但少不了让父母操心。


八岁那年,我随母亲去镇上置办年货,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在进村的小路上,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太太拦住了我们。她通身灰黑色的衣服,头发花白,具体的样子现在我也记不清了,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的眼睛,那一双在茶黑夜色中,泛着幽幽蓝光的眼睛。


“老人家,有什么事吗?”母亲先开口道。


“孩子长得机灵啊,是个好苗子,然而是个多灾多难的命。若是今日随我老太太去,我且认她做个妮子,方可保她一世平安且长寿。”


母亲没作声,拉着我要走。那老太太自然是被当作神经病了。


“别忙,别忙,”身后老太太又启口道“你命中无子,得一女也须得费些精神咯!”


母亲听后愣住,拉着我立在原地,转身无言。我抬头看看母亲,她直望着老人,我也不知道母亲当时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两个眼睛瞪得很大,嘴唇紧抿着,像是惊讶又像是恐惧。


我又看老人,发现她并没有看母亲,而是望着我,“今日在这遇见也是天意,看孩子生的怜人,老太太我也不想袖手旁观。我知道你宝贝她,奈何妮子是个纯阴之躯啊!”


母亲说:“老人家什么意思。”


老人没搭话,自顾自的用奇怪的腔调像是唱又像是念叨一般的:“娇儿应声来认娘,一副水灵好模样。四阴亡灵泉下寒,欲得娇儿好姻缘,四下洁白入梦时,锣鼓喧天白马上,此场可有险法解,须在可巧啊!”


母亲是云里雾里,我就更不明所云。只听那老人又说:“孩子好啊,你若不放,我便赐名小九,九属阳,日后常喊着,也可破一破她过阴的命数。”


其他的我现在已经记不真切了,只记得回家后母亲和父亲商量过,果然就听了那老太太的话,我也就从那时开始,被唤作小九了。


说来也奇怪,大概从那之后开始,我的确不是像以前那么容易三番五次的生病了。直到我17岁的时候,不慎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左腿,加上轻微脑震荡,在医院里呆了五天。这五天,是我活到如今最难熬的五天了。




这话还要从我入院的第一天说起。


“我们已经在病人的左腿打入了钢板,另外病人有轻微脑震荡,现在麻药劲还没过去……”朦胧中,我听到有人说话,但又听不真切,随即又昏睡过去。


从我摔下楼梯到做完手术,我的意识一直都在混沌中,不像是梦,但也绝对不是现实。朦胧中仿佛有一个女人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林月……林月,时候差不多了,林月……”


虽然迷糊,但我心下也奇怪,因为极少有人喊我的大名,大家都叫我小九。但这种声音伴随着我的疑惑,一直持续到我清醒过来。我醒过来的时候,父母已经围在我的床前,满脸担忧,看着父母近在咫尺的脸,那梦中的感觉,我好像全都忘记了。母亲见我醒了,叫来了医生。


医生给我做了简单的检查,询问了一番,我除了头有些昏沉,其他也没有什么不适感。医生走后,母亲给我端来一碗白米粥,但是我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点糖水。


病房里有三张床,我躺在中间的床上,最里面靠窗位置的床上,躺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年纪很大,却不见有人陪护。


我心生奇怪,看母亲准备有好多粥,便悄声问母亲要不要给老人家盛一碗,毕竟也没见周围有什么人照顾她,怪可怜的。母亲点头转身问道:“老人家,您饿不饿?我看您身边也没个陪护的人,要不要喝点粥?”


可那老人家没搭话,只是翻了个身,由平躺着朝向另一边去了。母亲见状也只好作罢。大家也没在意。


我抬头环顾了一眼四周,虽是病房,但也还算干净,四下洁白,房门对侧是一方小小的窗户,透过窗去,外面的天漆黑的连一颗星也不见,是窗户太小了吗?还是阴天了?我也不能得晓。只记得我在麻药劲中又朦胧的睡去了。


“林月……林月,时候差不多了,你准备好了吗?林月……”又是那个声音,在混沌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种感觉似梦非梦,虚幻得捉摸不透,又现实得让我恐惧。


每日如此,第三天晚上,我迟迟不敢入睡,就把梦中的感受告诉了母亲,母亲也没在意,觉得是我太辛苦了,做些噩梦在所难免,便要照顾我睡下,她还要回家把换洗的衣服收拾妥当。她像一只陀螺一样旋转于家和医院之间,着实辛劳,我便没再多说,合眼准备休息。


“你该把你手腕上的玉镯子留给妮子的。它灵性着呢。”母亲出门前,隔壁床上的老太太对着母亲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但是母亲并没有搭理那老人家,可能是觉得老人精神方面有些问题,于是确定我没什么需要后,关上门便走了。


说起来,那老太太不仅没有人照顾,而且时常自己进进出出,医生也不管,倒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这也就奇怪了。这几日,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开口说话。我也没多想,很快睡着了。

果不其然,那声音在我入睡后再度响起,仿佛就在我的身边。

我抬开眼皮,被吓了一跳:一个漂亮女人蹲在我的床前,她身穿一个灰绿格子水滴领的长款旗袍,身体在旗袍下显得凹凸有致,抬眼望去,是一张浓妆艳抹却煞白的脸,她嘴角上扬地盯着我,那笑意,让我不寒而栗。


环视周围,灰蒙一片,仿佛像是雾气在没关好的窗口里灌进了病房。伴随着雾气的,有十来个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也辨不清男女,只能看到他们个个垂手而立,模样整齐且恭敬。


“林月,快些洗漱吧!”那女人缓缓启口道。


“是你一直叫我?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我费力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一股冷冷的气息压迫着我,这让我觉得我全身仿佛被巨大的石头压住,完全动弹不得,甚至无法呼吸。


那女人没回答我的问题,接着有两个看不清人脸的人端着盆拿着毛巾上前蹲在我的床前,于是我就任他们摆弄,仿佛被冷水包裹全身,我便失去了意识。


出于好奇,也许更多的是恐惧,早上醒来后我又跟母亲说了这件事,母亲沉思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略显慌张,继而把镯子摘下来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母亲转头望向临窗病床上的老太太,说道:“我知道您是高人,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求贵人一定要帮帮我们!您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那老人一改往日常态开口回道:“你也算是悟得了!我昨日让你留下玉镯子,你偏不,你还怕你女儿睡着让我偷了镯子不成?我一个快死的老太太,要你那物作甚?”


母亲仿佛被说中心事一般地愣住了几秒,又突然起身坐到老人床前,焦急地问:“老人家,都是我的不对,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我知道这不是个巧合,您既然开口,便是有解,您说怎么做,我都听。”


老太太说:“这个是早就注定的了。四阴亡灵的人,可不是谁都敢动的!你若是诚心留这妮子,现在就去找驮云山顶上庙里的庙祝,他是最可能破下这场的人了。你就快些去,诚心求他,尽早回来。”





老太太说完后母亲就匆匆地去了,留我自己躺在床上一头雾水。我想问老人些什么,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又好像想起了八岁那年的一些什么事,脑袋里糟乱一团。这样一来,到了晚上我更不敢睡觉了,瞪着眼睛熬到了十二点多。


也许是太困了就睡过去了,耳边闹声乍起,锣鼓喧天,鞭炮连绵不断,我觉得吵闹便醒了,睁开眼又是昨日的那个女人跪在我的床前。不同的是,这次周围的人更多,能看清的男女老少都垂手而立,面色铁青且没有表情。看到这阵仗,我的心里不住地颤抖。


“该换衣服了!”女人启口道,同样也是两个人上前,用同样的手段,把如死木头一样的我包裹起来,我平躺着,向下看自己的身体,惊讶又恐惧。


我看见自己身着鲜红嫁衣,嫁衣上没有其他杂色或者图案,看起来平整无比。倒是脚踩的绣花鞋,同样的鲜红色,斜面上绣着明黄色的云纹,脚尖处有一翠青色的璎穗。


没待我反应过来,耳边唢呐声乍起,雾气也愈来愈浓,在屋子正中央,有一团颜色更深的雾气徐徐地往四周扩散,深色雾气的中央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匹白色的马,上面骑着一个身穿红色宽袍的魁梧男人,我却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我的身体抖得如筛糠,面部肌肉不住地抽搐,身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被剥离出去,又好像有很多人在拉扯我,我害怕得大哭,鼻涕眼泪通通挂在脸上;拼命地喊叫,可喉咙像是被烧红的铁块堵住,又重又烫,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拼命挣扎,身体却如同死木。


我眼睁睁看着那白马上的男人对着我伸出手,他的手枯黄干瘦,和他那隐约的魁梧的身材形成鲜明的对比。与此同时,周围的人慢慢凑近病床,拼命的拉扯我,我一下子被扯到地上,这时,我仿佛听到啪的一声,同时手腕上突然袭来一丝疼痛,瞬间被惊醒。


我这才真正地睁开眼,病房里的灯特别亮,小护士跪在地上捏住我摔断的腿,满脸惊恐担忧地喊着人。见我睁眼赶紧询问原因,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低头看我有些发疼的手腕,才发现母亲的玉镯已经碎成三截,其中一个断口很锋利,把我的手腕划破了一道小口子。


小护士喊来医生,大家七手八脚把我抬上病床,又检查了我的腿,发现并无大碍,宽慰我过后便离开了病房。


我躺在床上,依然惊恐地听着外面的鸡鸣声,期盼中,天很快的亮了。母亲在天亮的时候赶了回来,父亲不一会也提着做好的早餐走了进来。母亲说那个老庙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像是做了一场法事,大概有一个半小时才出来,告诉母亲说,此场已破,大可宽心。


说来也奇怪,从那天晚上经历了那些,我醒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隔壁床上的老人。出于感激,母亲想向医生要一下那个老人的联系方式,可是医生的话却让我们惊掉了下巴。


医生说:“这个病房不一直都是你女儿在这吗?没有别的病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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