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述·遇狐

来稿作者

俏吟今三

花开花落皆是缘，情字易写，怀述难言。

1

青遥山下，林荫葱绿，蔚然成风。

灵宵从陈府伏妖告捷归来，随师参佛十余载幸而未辱没缘遇寺名声。草丛稀疏作响，明述化成赤焰狐狸，低声呜咽，为报恩他折断了一条腿。

数年前偷溜到街市玩耍，不幸中埋伏被人关进笼子悬卖于市，幸好碰见郢城知府季淮安救他一命。狐有恩必报，何况再生之恩。

明述辗转反侧打听季家消息，却得知季府受奸人所害一夜之间满门被屠，季大人携幼子连夜逃往青遥山，将其托付给莫逆之交灵华方丈后自戕而亡。

如此，恩情只能应在此子头上，明述最讨厌和尚，他们惺惺作态嘴里念叨普渡众生，对妖却赶尽杀绝。

如今要报恩于和尚，还是灵华方丈座下大弟子，想想就不寒而栗，实在不行就一命还一命吧，由此断了腿，只为跟在他身旁消灾挡难。

拨开草木，见一只狐狸躺在地上，流血不止，灵宵忙撕下衣袖，细心为它包扎，明述觉得这人真好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拍拍它脑袋“小狐狸，你我今日相遇也算有缘，小僧带你回寺庙养伤，痊愈再放你归隐山林。”

“缘分还不是得靠自己争取，哎，我的腿啊！”明述叫苦连天，寺庙酒肉不沾是个受罪的好地方。

尧雀蹲在树上大眼睛嘀溜转，妖王一直是只狡黠聪明的老狐狸，居然会做此等傻事，和尚最是冷血无情，这一番生死未卜。

扑棱起青灰色翅膀，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

2

那赤焰狐狸极通灵性，每当灵宵晨起珈趺诵经，狐狸就坐在檐下，徐徐望去像迷幻俏丽的曼珠沙华，为一方素净添上动人颜色。

平日里又乖巧，他对其格外宠爱。

这几日一只嚣张跋扈的青遥雀总在光秃秃的树干扯起嗓子，干嚎。

“臭狐狸，回去了！那么多事儿，想累死我吗！”明述走后她一人担下所有公务，几乎累到瘫痪。

狐狸浑身炸毛，气势汹汹对那青遥雀“嗷嗷”乱叫，灵宵合上书一把掠过它搂在怀里，悉心说教“万物皆有灵，不可杀生。”

入夜，他从背篓拿出下午化来的三净肉，明述高兴得直打滚，三下五除二把肉吃完。心想“这小和尚，甚得我心！”

狐狸跟着自己后日渐消瘦，起初以为是病痛所致，今日才想起来它食肉，馒头清粥肯定不习惯，“看来以后得更努力化缘了。”

“哈巴狗模样。”尧雀不可置信，他居然吼自己，气得简直想在他头上拉泡屎。“为了块肉，自甘堕落，丢死狐狸脸了！”

吃饱喝足，明述蜷缩在灵宵床尾昏沉睡去。

3

夜色凛冽，远山之巅遥挂一轮满月，月圆之夜妖族法力最盛，需化为人形护法方能不受其反噬。

尧雀在院里磕起瓜子，二郎腿一翘，得意忘形地笑道“骚狐狸，看你这下怎么办。”

深夜小狐狸在床尾扭来扭去，灵宵料想怕是更深露重冷得睡不着，遂抱来和自己同睡。

体内仿佛有千万股气乱窜，搅得明述心神不宁。修长柔软的手抚过脊背，躁动的心终于静下来，再醒来又是另一番天地。

“嗷嗷…啊，真舒服。”天已大亮，明述口水淌湿枕头，他抻长四肢活络筋骨，顺带抖抖皮毛，正打算用爪子擦拭脸，却碰到光滑嫩弹的皮肤。

吓得急忙躲进被子，睁开眼，赫然看见自己赤身裸体的人形，日上三竿灵宵早就起床“他看到了…完蛋！”

“难怪昨夜难受不已，原来是月圆之夜。”

以往尧雀早早就给他备下衣物，以便不时之需。这厮定是记仇，如今惨遭反噬被迫化形，功力大减不说，法术也时灵时不灵。

灵宵手持法杖站在床前，若有所思。“原来是只公狐狸精。”卯时醒来，眼前一张俏颜俊脸，青丝散在枕间清淡梨花香，灵宵复又闭眼。

“罪过，罪过。”以为是做梦，可再睁眼也尽是那人模样，修长白润的腿搭在腰间，瞅见他双耳奇尖还有搓红毛，大约知道怎么回事了。

青遥山中飞禽走兽，幻化成妖的大有所在。

4

“还没来，困死本鸟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屋内还是没动静，尧雀席地而睡。

瞬间明亮，明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灵宵用定身符镇住，赤身裸体在阳光下，俩人皆面色涨红。

“灵大师，有事好商量…”

“小狐狸，为何不穿衣服？”

他低身在箱子里寻找旧衣服，有条不紊地帮他穿上，一如往常摸摸头，扯下符咒出门而去。

尧雀听见开门声来不及变化形态，灵宵捧着经书目不斜视地路过。

“狐狸对他施了媚术？这么大个美女都看不到？”拿出镜子一照鬓影衣香，美艳依旧。

心烦意乱，他跑到梵钟楼默念《心经》，明述双眸柔情似水，有股摄人心魄的魅力，哪怕只一瞧就难以忘怀，还有瓷玉般美好的躯体…

他居然是妖，若按以往灵宵必口念《金刚经》，手持降魔杵将其诛伏，可那双眼无辜又清澈，千转百念，决意跟随心声放过他。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放眼望去，青遥山尽收眼底，绿意盎然，山脚坐落着农耕人家，炊烟杳袅。

该食午膳了，他顶着烈日又匆忙下山。

5

院外洒扫小僧蹲身去拔野草，忽听见有女子说话声，他把耳朵贴近墙缝，只听得个囫囵。

玉兰花瓣落在明述僧袍上，尧雀听完他一番话惊得团团转。“放过你了？这和尚玩什么把戏？”

捻起花瓣，揉碎于掌心，思索半日无解。灵宵是一汪池水，拥有质朴澄澈的心，却深不可透，身上也隐约透出俗世偏执。

一般有此性质者，要么惊天动地，要么万劫不复。

“莫不是我这人身吓傻他了？”

腿上一沉，尧雀窈窕婀娜的身子坐上来，明述被压得又气又恼。“下去！你个傻鸟！”

门外灵宵提着肉，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飞指扔出现身符打在尧雀身上，金光迸射她惨叫一声化作青遥雀，惊恐地挥翅溜走。

“你干嘛？！”明述起身作势要去追，这一道符打得她原形毕露，肯身负重伤，这和尚发什么疯？

还没跨出门槛，灵宵只手拦住他“佛门净地，企容尔等淫乱。”顿了顿眸下闪过失落，“小狐狸，若出了这门，你…我权当陌路。”

明述低沉着脸，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掐指给灵宵下了道结界，他有难能抵挡一番，此恩就此了结。人妖殊途，终究是错。

走得那样决绝，灵宵叹着气缩回手，拾起扫帚除却庭前残花，本就不该有非分之想，纵有不舍，也得舍去。

这大概就是师傅说的“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吧。

6

小僧瞅见方丈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懊悔不已，可万一大师兄真被妖物迷惑，那更糟糕。

“此事当真？”念珠被捏碎，灵华方丈恼怒不已。抚养十多年的得意门生怎么可能同妖邪为伍，定然是被蛊惑了。

若干人等，雷厉风行闯进灵宵庭院，听师兄说这次遇到个棘手妖孽，个个带着看家法宝齐上阵。

院里空空如也，二护法率先一步闪进僧舍，犍稚停响，灵宵望来人，起身行礼“二师傅。”

众人神色警惕，惟有灵华方丈一如既往地慈蔼，出了门灵宵只在一旁默默站着，等候师傅发话。

“是不是有妖物闯进你院？”终究还是被发现了，他毫无畏惧，如实回答，将缘由经过合盘托出。

方丈听得瞠目结舌，怒拍石桌“住口！逆徒，佛门中人，竟然行此勾当，给我滚到寺外忏悔！”

“老衲养你数十载，所为何？好生悔悟。”

灵宵没吭声，他不觉得自己错，万物皆善，明述没作恶，为何不能与之为好？

“谢方丈教诲。”

7

门外暴雨如注，青遥山，地势奇峻，风雨发作能刮断老树，小路泥泞难行。

几次差点被吹倒，雨水落在身上打得生疼，灵宵眯起眼撑着身子，一道闪电不偏不倚劈在他身上。

感觉什么东西突然破碎，明述舍出一缕法力去探查。“结界破了…不好！”把剩下的鸡腿扔给尧雀，瞬间没了踪影。

“臭狐狸！你又去哪儿？我还在养病呢！”尧雀跺跺脚，试了好几次终于掐出诀。

狂风骤雨不停歇，他感觉有些疲倦，身体微热，雨水大得完全睁不开眼，坚毅凌厉的轮廓挂满水珠，他岿然不动跪于天地间。

明述撑起锈红油纸伞疾步走去，“噗通”一声随之跪进泥沼。

一人份的伞容不下别人，他把伞举在灵宵头顶，任由雨水冲刷自己。

灵宵扭头迎上他眼神，一时间不知作何言语，一双眼满是怜惜。寺内传来慌乱脚步声，连忙推开明述。

“快走。”

“方丈！有妖。”一行人站在朦胧雨水前，见灵宵赤膊怀抱一物，灵华方丈皱起眉，向雨中走去。

“别怕…乖。”拍拍兜里的狐狸，聒噪雨水湮没脚步声，眼前只有模糊的明黄色，双手一紧，更加用力护住明述。

一股难以抗拒的力，生生将其撕裂，灵宵拼力抵抗，全身青筋暴涨，缘遇寺位列九州八大名寺，灵华方丈亦是位及活佛的修炼高僧，此行以卵击石。

“若再执迷不悟，为师今夜就逐你出寺门。”

为个妖邪，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居然与自己为敌，十六年光阴似水，灵华心寒失望至极。

明述慌忙挣脱束缚，化作人形跌落在地面，灵宵抽身扶住他，二人相依偎，互相搀持。

“方丈，我为报恩而来，绝非伤人性命，魅惑众生之徒。”

明述娓娓道来，提及季淮安，灵华，灵宵皆垂眸怅然。

蹒跚学步那会儿老缠着师傅喊“爹”，后来才知道亲爹早已身死，再没提过此事。

灵华方丈深叹口气，摆摆手“人妖殊途，你走吧。”看在故人面上，上天有好生之德。

双耳发鸣，脑袋空白一片，灵宵身体轰然倾倒。十指紧攥住明述衣袖不肯放“狐狸…”声音戛然而止漫天大雨下，他浑身滚烫，昏迷不醒。

听见方丈让他走，灵宵惊慌失措还有好多话没说，爹娘是何模样是怎样的人，家在何处以及…以及可曾对自己心动？

“和尚？！你说什么？喂！”灵宵身子真烫，明述抱着都难受，他不想走，一点也不想，去他妈的人妖殊途，偏要殊途同归！

“宵儿乃活佛转世，此去经年，愿死生不复相见，勿断其前程，乱其命理。”

“果真，前程似锦。”

细细打量怀中人，明明是副孩子心性却故作深沉，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季家男子都如此善德吗？

不知是雨是泪，混合泥草馨香，闯进心田。

给他渡了许多真气，从怀里摸出还魂丹，掺水喂他服下，明述第一次觉得这人好看，柔中带刚和他那粗犷高大爹一点也不像。

这样好的人，死生不复相见该多遗憾？

“小和尚，我走了，好好的”凑近灵宵耳边，“我…我喜欢你。”说完眼睛一红，心痛得快要裂开，他隐身离去。

尧雀急忙跟上去，眼泪巴巴，痴情狐狸和傻和尚，真是比戏本儿还精彩。

8

庙里小僧们觉得大师兄醒来似乎变傻了，整日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气，同他说话也不搭理，关在院里木鱼昼夜响个不停。

灵华方丈没过问，成大事者皆要痛一回，才会有所成长，有所感悟。

灵宵敲着木鱼念起《心经》，秋风吹落纸篇，墨痕迹浅，俊美男子跃然纸上，依稀是明述模样。

捡起画像，掸落灰尘，贴放在内里胸膛前，希望他能听见自己每一次心跳。醒来后，师傅说明述死了，自是不信，但又奈何？

只得努力修行，往事藏进回忆，不负如来不负卿。

9

光阴荏苒，一晃数年过去，青遥山依旧葱郁，世事如常。

青遥村小酒馆，这几天热门话题当属缘遇寺方丈下山普济众生，宣扬佛法一事。

瓜子男口沫横飞，说起方丈他最是感恩戴德“多亏灵大师，不然我哪儿还有命在这儿唠嗑，嘿嘿！”

“行善积德为上，利人利己！”

角落一对锦衣男女，男子作书生模样衣着华贵俨然大户人家出身，女子天人之姿唇红齿白时而掩面轻笑，时而端坐庄严，二人一进门就引得众人侧目，一瞧就不是本地人。

“狐狸，又来这儿做甚？”那件事之后，尧雀就跟着他云游四海，几年下来他越发沉稳慎重。

那小和尚果真如此难忘吗？

明述侧耳倾听，闲人摆谈，得知灵宵继承灵华方丈衣钵执掌缘遇寺，而后一直专研佛法，造福众生，似有涅槃之像。

这月十五，他会在郢城福天坛开设佛学讲座，并且对信教群众进行瓶灌顶，祈求五方五佛庇佑。

“尧雀，从今以后，你便是这青遥山之主，望善待万物，恪尽职守。”他把妖王令牌递给她，不再言语。

“什么意思？你又要去寻他？你他妈是傻子吧！忘了誓约？”差点哭出来，无奈、委屈和压抑的情感藏了许多年，不在他身旁世间一切又有何意义？

尧雀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跟了八百年都没能让他心动，一个臭和尚只养了他十多天就要死要活地放不下，这算什么事？

“贱狐狸”越想越气恨不得扒出他心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如此冷血。

“对不起…雀儿。”

明述还是走了，尧雀没跟去，别人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她？

“我还是只蠢鸟。”

花开花落皆是缘，情字易写，怀述难言。

10

冬月十五，瑞雪丰年，福天坛前人满为患，信众自五湖四海而来虔诚地跪在蒲团上，静候听教受顶。

瘦弱小厮在人群里乱窜，他不停朝前挤只盼着能在人海再见他一眼。梵钟声响，人潮瞬间平静，众人翘首以待。

灵宵着赤金莲服，头戴五佛冠，手执长寿宝瓶法杖施然而至，形态威严端庄，令人肃然起敬。

“这大师看着挺年轻不会不行吧…”

“还是个俊俏小伙，可惜了。”

明述冷漠一呵“你行，你上啊！不听就赶紧滚！”

大婶见是个杂跑小厮，顿时趾高气扬破口大骂“哪家的小杂碎？敢还老娘的嘴？”

女儿见状急忙把大婶拉到另一边，明述心中不屑，抖抖衣服跪下潜心听教。

声如洪钟，抑扬顿挫，心里空前平静。多年未见，他居然有此境界，当真是涅槃之人。

讲经结尾，照序受顶，宝瓶轻敲头顶，赋予信众消魔除障之身，妖邪不敢来犯，亦可增强菩提坚韧之心。

轮到明述他紧张不已，会不会被认出来？不停搓手，额头冒出细汗，妖王之战都没这样紧张。

法座之上，世间一切值得悲悯的事物都在广阔蓝天下，被灵宵深沉目光抚摸过，他抬眼望向远方，法杖起落，心底便默念

“佛生无量，无量天尊。”

事毕，明述抬头，他还是从前模样只是肤色更深，轮廓也削瘦些许，灵宵浑身一震连忙撇开头，那双眼…毕生难忘，是他？

“弄啥呢？赶紧的，该我了。”

后边人连连催促，他一溜烟跑开，心跳如雷，日思夜想的人终于见到，生命终程，相见即死期。

当年和灵华方丈击掌为誓，他还是负了誓言。

“施主！等等，施主！”小和尚跑得气喘吁吁，明述停步回头，瞅见是伺候灵宵的小僧，心又慌乱。

“找，找我何事？”

“我家方丈请你过去一趟。”这小厮相貌平平，身型矮小着实没有出色之处，方丈推掉那么多达官显贵的盛请，只见他一人这是为何？

“好，好。”

跟随小僧指引，来到那方净土。偌大的缘遇寺，玉兰花开胜雪，花香涤荡满寺。

一刻也不愿耽搁冲进院，灵宵坐在花下等他。

“小狐狸…果然是你。”

二人面面相觑，灵宵猛然把他拉进怀，温热汹涌的泪夺眶而出，。

师傅常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直谨记，直到遇见明述，悲喜跌宕起伏，情难自持。

从前的事不曾后悔，而今也不愿留遗憾。

多年来苦渡众生，渡不了自己，明述是他唯一的解药。

“和尚，你信轮回吗？”

“和尚，记着以后左耳有红痣的人是我…”

“听到没？！发什么愣！”

周身疲软，心跳也在递减，他害怕死亡，更怕不能与他相守。

身体透明得厉害，天蓝色流光从体内淌出，幻化成蝶乘风而去，凄美壮丽。

“怎么回事？狐狸！不！不要，我不要你走！”发疯似耗尽修为给他续命，生命流失于指缝，却无可奈何。

“和尚，我喜欢你。”应誓，死生不复相见。

“好，好，我知道的，狐狸不走好不好？”话音刚落，最后一丝残存的温意随之而散。盛大的悲，爆裂在天地间，等了数年为何还是一条死路？

“别走…我不愿，等我！”

佛说众生平等，佛说普渡众生，为什么不渡他？

他突然发狂，又哭又笑。撕破僧衣裹成一团“狐狸，别怕。”

“风雨再大也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一切有我。”

11

“狐狸，快来吃肉了…”

在寺庙内疯跑，逢人便问“我的狐狸哪儿去了？”大家被吓得不轻，纷纷避开退避。

提起缘遇寺郢城人皆遗憾不已，闻名遐迩的灵宵方丈一夜之间变得癫狂痴愣，自此香火大不如前，庙门也越发破落。

王启听从师傅之命，顺着小径来到院门前，梧桐飞絮漫天，地上长满野花杂草，爬墙虎将墙壁遮得严实，一派衰败荒废之景。

他怯生生朝门内一望，有位衣衫褴褛的白发老者躺在树下捏本破烂经书。真是可怜，师祖怎是这副模样？

“弟子王启，求师祖赐法号。”

“进来。”灵宵招手示意他靠近些，身体壮实，不矜不伐，中气十足是块好料子。左耳垂一抹红格外醒目，朱砂痣…朱砂痣…

“法号念宵，去吧。”

见他眼里泛起泪花，王启没敢多问，行礼拜谢，匆忙离去。

墙外飞来蓝蝶，落在眉宇之间，灵宵笑着挥手“狐狸，愿你此生，顺遂平安。

你若安好，就是我此生的功德。

作者 ：俏吟今三

愿用爱和温暖伴你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