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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墨

别人都要你成熟 我只想要你快乐

张爱玲说：“人家撇下你的那一刻，一定有某个瞬间觉得，没有你，他会生活的更好，那一刻，一辈子都不值得原谅。”

年轻时，我觉得张爱玲偏执，以一刻看永恒，而衰草枯杨，青春易过，我才读懂张爱玲。

我才读懂，人与人之间的恩断义绝，不过瞬间，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你就可以确定你在这个人心中的地位，那就足以倾泻干净满满的爱意。

01

大学时候，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偏爱，我喜欢艺术家，他就是个类艺术家的存在。和他的初见，回想起来，即是我不成熟的想法发芽的时候。

他和我在一个大学，我是文学院的学生，而他是艺术学院的学生。

我们学院宿舍楼与图书馆之间有一滩浅浅的小池子，池子旁边便是一座玲珑的亭子，南面便是更宽阔一些的草坪，间隔着栽了一些柳树。

很多美术生都喜欢选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坐到亭子里来写生临摹。

学校甚至往池子里投放了几只毛色花花的小鸭子，以至于艺术展上便不停的出现“戏水图”“春江水暖鸭先知”一类的作品。

而他绝不在太阳底下出现，他选择一个细雨绵绵的阴天，一个人架着一幅画板坐在亭子里，举着一块色板，埋头画画。

他偏爱黑色的穿搭，比较喜欢风衣，画画时架着一幅眼镜，帽子扔在地上不管。时常是面无表情的，只有手腕在灵活的甩动着。

有的时候左手抱着手肘，右手点着烟，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我只觉得：他真的很有艺术家的气质。

我特意路过他的身后，他没有注意到我，而我却把整个注意力放在了他的画布。

我看不懂线条的排布，也看不懂阴影的整理，只觉得若是让徐志摩来写一首诗，他将也是如此排兵布阵的。

他坐在那里，我站的很近，在那一刹那间，我仿佛立在一个美丽的深潭边缘，有一点心悸，同时又感到一阵阵的荡漾。

如今，我们分开很久了，我还是忘不了他看我的那双眼睛：

阴郁气候下唯一一斗才气，星子尽数平铺其中，熠熠生辉，平凡秀气的五官也因此生动如许，在我心上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02

后来在朋友的饭局上我再次遇见了他。

他确实有独特的魅力，他不像别的男生那样的高谈阔论，他只是在默默的抽着烟，偶尔的搭搭腔。

“不知道江哥什么时候能有个女朋友喔。”

一个男生喝了个半醉，拍着他的肩膀说着：

“大四了喔，再不找就没有女仔要你了！”

他又吸了一口烟：“谁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当时感觉他的眼神似有若无的飘向我这边。

“是真的喔！出了社会，女仔都看不上我们这样的艺术生喔。”

我内心不同意，嘴上竟也不饶人的说出：“谁说的？”

话毕，我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他竟然满含笑意的回应我的眼神，朋友们已经起哄起来，嘈杂的高喊声和碰杯声响起。

而我们的眼神却仿佛连成了一条线，在这杯盘狼藉中自成一派。

后来我们很快就在一起了。

在深谷和高峰恋爱的游戏里，总有智慧存在。

我很快就习惯了他身上的烟味，偶尔粘在衣服上的颜料，睡到下午起床的习惯，吃甜不吃辣的口味。

我们拉着手走在操场上，一左一右，两个耳机同一首歌。并排的座位，同一场电影，我靠着他，暗想：他是否能发现我换了香水。同一杯奶茶，他刚好一口覆盖住我的口红印。或者看同一本书，我总要等他一会才能翻页。后来疫情发生了，宿舍完全被隔离，我们只能通过时不时几分钟的视频缓解思念。

他给我看他所有的作品，哪幅画导师说很不错，哪副画他其实不满意，哪个电影的导演是个天才，哪首歌最触动人心。

我跟他分享生活中每一个细节，比如导师怎么评价我的论文啦，实习中办公室的趣事啦，今天的自习室又发生什么啦等等。

我会问他：“为什么喜欢画阴雨天？”

他回答我说：“晴天想睡觉。”

又在他抽烟发呆的时候问：“在想什么？”

他回答我说：“一会吃什么。”

“那你想吃什么？”我问

“16号楼的快餐店。”他回答。

我便回答：“刚好我也是。”

就这样过完了大四整个上学期，那个学期是个冬天，但是他的出现，让我的整个冬天都温暖舒适。

03

我想我们拥有一样的脾气，一样的性格，我们很合适，我们不会分手的。

而正如张爱玲所说，在那个瞬间，他一定觉得，没有我，他会生活的更好。

“你在哪呢？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让你拿快递你也不拿？你什么意思！”我记得当时我是这么说的。

他叹了口气，平静的说了一句“网吧。”

我说：“好的。”便挂断了电话。

我体会到了分离，就像每一滴酒回不到葡萄的时候，我也回不到这个冬天之前的年少。

最后的一次约会地点甚至只是在某个公园的湖畔的景观石上坐了一下午聊天。

他言简意赅的回答我的问题，谈话途中他不停的点烟吐烟，仿佛是给对话加上标点，句号或者是省略号。

我以前一直无法设想分手的场景。

若没有吵架、出轨、撕逼的掩饰，两个人的感情破裂竟然显得这么苍白冷酷。

这场分手就在一瞬间，是热情消弭之后的无力感，在那一个瞬息，给我心口一个响亮的耳光。

两段目光就此断开，再也回不到过去觥筹交错之间的一线之交的绝对。

爱情是个脆弱的水手，出过一次航，就憔悴了。我向他提出了分手，他便欣然接受。

我删掉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扔掉所有他给的礼物，删除我为他写的日记，洗澡，化妆，重新面对我满地鸡毛的生活。

只是：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其实没有曹雪芹那么悲哀，我甚至不为这段感情感到悲哀，只是满心空余遗憾。我只是觉得，如果有人坚持的话，这段爱可能会更长久吧。

北方的冬天真的很冷，但是那个冬天过的很快，马上又要过了年，马上又是春三月，课题论文匆匆在我键盘下划过，爆竹声中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年。

我再也不对艺术家们心动，他们还生活在我的街头巷尾，头发凌乱，色彩张扬，气质鲜明，可我想起他们要将热情从头贯彻到位的热情，便觉得厌烦疲倦。

儿女浮生皆一梦，这聚散二字总成空。我终于懂了张爱玲，那么你呢？在永恒来到之前每一个瞬间才是永恒，冬不一直冷，春也不是很温暖。但我只得往北走，去赴一场没有人来的春三月。

作者：lvy

排版：阿粥

图片：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