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参者》:罪恶背后的人性之善,是难以言喻的人生无奈样稿
八闽古代小说2022-02-14

《新参者》这本书首版于2009年,距今已经十一年之久。可惜的是,本人向来缺乏时尚敏锐度,依稀记得09年的时候还在看横沟正史,压根没注意到东野大神,也就是这几年才有所涉猎。

看完这本书,也看了一些书评,与大多数书评中强调的一个“暖”字不同,这本书最先吸引我的地方其实是作者的写作手法。

这一点容我老书新炒一番吧。

大部分侦探小说的套路,通常会从凶杀案写到调查过程,而对案件的调查也是以被害者为中心,由此辐射向其他。

《新参者》这本书的新颖之处就在于,它没有沿用传统侦探小说的写作套路,而是从相关证人的生活和视角去看待被害者的生活。

各个章节的标题也是写得相当有趣味性,仙贝店的女孩,料亭的小伙计,直到民间艺术品店的顾客,全部都是以证人的视角和故事去辐射案件。

作者将每个证人家庭的故事进行了描摹,在每个小故事中,他们才是中心人物,而受害者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留在新闻纸上照片。

这种写法看似松散,但是到了东野圭吾的笔下,却松而不散,留有余地,让读者在跟随作者破案的过程中有了一丝透气的空间。

读者随着作者的思路游刃有余,绝不至于在看了一半的时候就想去翻后面看凶手是谁。

能做到这一点,除了作者把每个证人的故事写得生机勃勃之外,他还始终没有忘记紧紧抓住全书的线索,那就是对于三井峰子死亡案件调查。

正是这条线索的存在,让整部小说看似七零八落的故事全部被装到一个网中,而这只侦破大网最后收口的部分,就是小说的终章,日本桥的刑警。


日本TBS电视台制作并播出的10集推理电视剧

本书的终章也是很有特色的,作者在这一章里既填补了前面几章留有的悬念,串起了整个线索链,同时也顺带写了写凶手杀人的原因,同样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作者出彩的地方不仅在于用一根主线贯穿全书,正如我之前所提,这个故事就像一张网,刑警加贺的调查就是那根收网的线,而织成这张大网的,就是这桩案件中所有被询问的证人,他们的故事,他们身边所发生的事,就像一条条经线一样,完美地将全书织在了一起。

小说中最直接将这些证人家庭穿插在一起的是调查者刑警加贺手中的礼物,这位很懂得人情世故的刑警,每当访问一户证人时,总会奉上在这条街上买到的礼物。

这些礼物,有时候是仙贝,有时候是百香果杏仁豆腐果冻,不管是什么,都是甘酒横丁商业街上的特产。

看似简单的见面礼,既增加了故事中的烟火气息,又将所有证人家庭联系了起来。

同时在加贺的只言片语和证人家庭之间的闲聊中,各家各户的情况也被栩栩如生地展现了出来。

这些证人大多是一条街上的邻居,他们之间的熟识和寒暄,使得整个故事生动了许多。故事开篇中童梦屋手工艺品店的昔原美咲和咸甜味仙贝店的菜穗便是朋友。

这让我仿佛回到了儿时居住的街道上,家家户户邻居之间不就是这样你来我往的吗?

明明是一部侦探小说,我看起来却好像置身于幼年时光,这样的写法真的是很有代入感。

用这种颇具生活气息的创作思路来创作一部侦探小说,就增加了创作的新意,大概也是东野圭吾才会有的风格。

通过刻画证人家庭的生活,来展现世情人态,突出各种人性,这本小说的主基调又一次奠定了。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刑警加贺恭一郎,算得上是东野圭吾小说中的福尔摩斯了,他的外表邋遢,内心却精明睿智,他的性格才是全书的灵魂所在。

显然东野圭吾对这个人物是十分喜爱的,在他的多部小说中,加贺都有出场。从最初的《毕业》,《沉睡的森林》到后来的《红手指》,《祈祷落幕时》,几乎只要以人情破案的时候,都会出现加贺的身影。

无怪乎有人给他起了个名字叫“人情侦探”。

《新参者》这本书既然有了加贺恭一郎的存在,那自然破案的过程也离不开一个情字。

显然,《新参者》可谓是温情满溢,母子之情,朋友之情,夫妻之情……人间所有的五味杂情都能在这本书中找到。

舞台剧《新参者》

我时常在想,东野圭吾用这种特殊的写作手法来创作这本小说应该不光是为了追求小说的创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延续他的个人写作风格,探案的同时挖掘人性。

如果这样看来的话,这种写法确实是很妙的,加贺恭一郎在侦破案件的同时,也在告诉我们,人是复杂的动物,不同的人生结局绝非一时之念,千千万万个偶然最终成了必然。

01只看表面的人生永远是浅尝辄止

这是《新参者》这部小说从头至尾融到骨子里的人生哲理。


日文原版

不管是侦破案件,还是调查取证,加贺警官不停地在一层一层地揭示事实的真相,正如加贺所说:

“残忍的凶杀案发生后,我们不仅要将凶手抓获,还有必要彻查案件发生的原因,否则同样的事可能还会发生。真相中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

生活的复杂性掩盖了太多的事实真相,将表面的浮灰抹去,人生往往会散发出金子般的光芒。

保险业务员田仓为了捍卫男人间的约定,宁可被调查也不说出客户的秘密,原因是想让一个身患重病的老人能没有心理负担地多活几年。

看似是被害者三井峰子的人形烧,实际上只不过是隔壁邻居的馈赠,而这位邻居才是料亭老板真正的情人,老板娘虽然知道这一切,但她却不戳破,故意往人形烧里添加芥末,这才露了陷。

说起来这位老板娘也真是可爱,她对于婚外情的处理过程令人啼笑皆非的同时,还隐隐感到一丝暖意,相比于穷凶极恶和诡计多端,她能做到这一步,纯粹是对丈夫深切的爱。

陶瓷店的婆媳两人就像自古以来的婆婆和儿媳一样水火不相容,儿子夹在两人之间真的难做。但连儿子都没能看出来,他的母亲和他的太太并非互不关心,她们只是嘴硬心软,其实有她们自己的相处之道。

她们表面对抗,暗地里却在互相关心,比起那种表面上一团和气的婆媳关系,这样的相处之道却让人倍加温暖,这年头,还有什么比真心更重要的吗?

被害人三井的朋友多美子因为打算与未婚夫婚后出国生活,将不得不放弃她的翻译工作,而这又将直接影响到三井的未来生计。

两个多年的好朋友就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争执,以至于三井被害之后,多美子都没有机会和她当面和解。

在多美子心中,一直以为三井在怨恨她而感到遗憾,同时她也愧疚于三井的死,总觉得和自己有点关系。

但是当加贺警官带她去陶瓷器店之后,看到那双精美的筷子,多美子才明白豁达的三井早已不再怨恨自己,心中的郁积这才渐渐消散。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之所以看待事情会浮于表面,只是因为缺少沟通和交流,正因为此,生命中很多美好的东西都会错失。

这部小说中每个证人家庭都有自己的问题,但这大大小小的问题背后,归根结底都是缺乏交流。而加贺警官就像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润滑油,他的出现和坚持,让心结有了解开的时候。

02 工作不仅仅是用来糊口的,也是用来成就的

这是这部小说中让我感慨最深的地方。

纵观周围,基本上找不到一个能把工作当成真正喜爱的事情去做的人,工作于大多数人而言,都只是一份糊口的手段,既然如此,工作好不好,事业成不成功用什么来衡量?唯有金钱和财富。

那些工资高,福利好的工作,自然会趋之若鹜;而那些挣不到什么钱,却能有精神和文化传承的事业,却遭到了摒弃。

在钟表店工作的米冈彰文因为喜欢而在寺田钟表店当伙计,虽然这份工作在常人眼里看来没什么前途,但他就是热爱,就像他对加贺所说的: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从小就喜欢钟表……我第一次看到老钟表的内部构造就非常感动,想做这样的工作。”

而老板寺田也是继承了家族的手艺,一直以来专注于此。他的修理机械表的手艺十分精湛,而他的修理过程体现出的是一个老匠人在精心地打磨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按照常理,一件钟表的两个齿轮掉了,自然是更换这两个齿轮就行了,但是寺田老板却看到了齿轮掉落背后的原因,进而提出了更加可靠保险的修理方法,纵然这样的方法更加费时费力。

认真去钻研工作,力求将每一件工作做到极致,这大概就是匠人的精神。

除了钟表店的老板,民间艺术品店的老板雅代也是如此。她年轻时候就对日本传统工艺品感兴趣,便想把收集工艺品当成一生的事业。

她的店里就连一个陀螺的制作都是精挑细选,连抽陀螺用的绳子都有专门的配套,换了其他陀螺便抽不起来,这也是后来案件侦破的关键。

这些人都是普通的平凡人,他们做的工作可以称为夕阳产业,但因为心中的那份热爱和执念,硬是将这些工作做成了事业。

我们总是说要专注,要坚持,没有这两样,任何事情都做不好。

有人曾经问我,为什么我总是失败,明明别人做起来挺好的事,到了我手上总是一败涂地?

我想说的是,事业的成功需要的是时间和磨练,总是看到别人的成功而不去专注于自己的工作,这样的人生注定是要一直奔波在路上的。

03 父母对子女之爱,无私,沉重却又无奈

《新参者》这部小说与其说是在破案,不如说是在解开心结,有人把加贺恭一郎称为“人情侦探”,我看叫他“心灵按摩师”更为合适。


《新参者》电视剧里的超人气鲷鱼烧“柳屋”

在这位大侦探细致入微地观察中,一个个家庭中父母与子女的恩怨被化解了。那些看似复杂的家庭关系,在加贺的介入之下,慢慢呈现出了春风和煦的一面。

父母和子女之间的摩擦,是家庭之中最难以言喻的无奈。有些父母对子女可谓是爱之深,恨之切,他们时刻都想让孩子成为世俗眼中的成功者,因此而造成了一系列悲剧。

小说中的被害人三井峰子表面看起来浪荡不羁,不顾家庭和子女,其实她的内心却承载了对孩子最深的爱。

因为大学一毕业便有了孩子,峰子不得不放弃工作,早早过起相夫教子的生活。但她是一个有理想有激情的女性,她想要自己的生活,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永远被困在家庭的桎梏中。

为此她有过抱怨,有过挣扎,而年幼的孩子因为无法理解母亲的痛苦,便认为母亲不爱自己。其实正是因为爱得太多深沉,才会有碰撞和无奈。

再加上丈夫忙于工作,很少顾到家中,也很少顾及峰子的感受,所以三井峰子在儿子离家出走之后选择了自食其力和丈夫离婚。

对于一个做了几十年全职妈妈的人,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何况峰子还是一个从未踏进职场半步的人。

但是峰子并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之中,她得到朋友相助获得工作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去看望自己的儿子。

为了儿子,她选择搬家,因为误以为儿子也要有新生命,她选择幸福地守望儿子一家,并且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想帮助儿子,最终惹来了杀身之祸。

除了三井峰子的深沉之爱,小说中还有岸田要作的溺之爱。

父亲岸田要作默默地帮助儿子还清负债,但儿子却一直觉得理所当然,儿媳也从不过问地大肆铺张,以至于岸田最终走上了绝路。

他对儿子无疑是爱到了极点,但这种爱带来的不是儿子的幸福和自己晚年的安乐,而是直接将一个家庭推入深渊。

而钟表店的寺田则表现出了对女儿的虐之爱。

因为女儿和一个不良少年私奔,寺田大发雷霆,与女儿断绝了关系。以至于后来女儿过上了正常的生活,结婚生孩子,寺田都不允许女儿回家,更不允许家人谈论女儿。

但他是真的不再爱自己的女儿了吗?

绝对不是!

寺田先生偷偷地用自己的方式替女儿祈福,这一点虽然给案件的侦破造成了干扰,但最终还是被加贺识破。

其实父母对子女的爱有千千万万,每个家庭有不同的方式,每个人也有不同的方式,谁能说得清哪个是好,哪个是坏呢?冷暖自知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篇章,若全是千篇一律,这样的生活也缺少滋味。

结语


东野圭吾的小说中总是渗透着人情和世情,但因为每部小说揭示的主题都不一样,所以总能从中领悟出不一样的道理,这大约也是看不腻他的小说的原因之一。

《新参者》这部小说同样在传递一个情字,用一个新参者替另一个新参者心灵救赎的故事向我们揭示了平凡大众的生活点滴。

他们没有伟大的行为,没有激动人心的壮举,有的只是茶米油盐的琐事。所谓当局者迷,那些在当事人看来极其重要的事,其实只是平淡生活的某个缩影而已。尽管如此,这样的缩影却一次次给平静如水的生活激起一个个小水花。

凶手为了他所认为的重要而杀人,他想要的不过是救孩子于水火,只是用错了方法。受害者峰子同样也是想给孩子一个美好安逸的未来,只是她一不小心走入了深坑。

掩藏在罪恶之后的,不过是那些言不由衷的人生无奈,但不管有什么原因,最不该的是剥夺别人生的希望来实现自己的人生。

起初翻开这本书时,我不明白新参者的意思,看了书之后才知道原来就是字面的意思。三井峰子是新参者,加贺也是新参者,甚至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新参者。

新参者意味着未知,也意味着希望,正是因为未知才满怀希望,也正是如此才会永不放弃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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