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本该是个团聚的节日,可就在所有人都在享受着阖家团圆的幸福的时候,马东却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因为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最疼他的堂叔死了。
春节本该是个团聚的节日,可就在所有人都在享受着阖家团圆的幸福的时候,马东却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因为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最疼他的堂叔死了。
马姓在村子里是大姓,全村有百分是九十的人都姓马,而死者算起来,也是马东的一个堂叔。被人发现时,他就吊死在了村里的祠堂里。
的气息,两扇斑驳厚重木门敞开着,像是一张黑色的大嘴,随时准备吞噬这里的一切,门里一道影背墙阻挡了人们的视线,墙皮大块的脱离下来,露出了里面灰白色的土坯砖。每次马东经过这里的时候都觉得那脱落了墙皮的地方更像是两只眼睛,贪婪的盯着这里的人.
年三十晚上,吃过了晚饭,村里的一群十来岁的孩子,拿着拆散的小马鞭,嘻嘻哈哈的闹着,放着,可路过祠堂的时候,里面传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孩子们就被这声音给吸引了,在细听之下祠堂里传了一阵似有似无的低声的哭泣,而那声音似乎是被刻意的压抑着。
这大晚上的祠堂里传出这样的动静,纵是这群调皮的孩子也被吓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胆子大孩子站在了祠堂门口,大声的问了一句谁啊。那哭声一下就停了,然后就在没了动静,几个孩子互相撞着胆子,进了祠堂,几根粗壮的暗红色柱子,依旧矗立在里面,一把太师椅翻到在地上,在太师椅的上面赫然就飘着一个人。
远处一个个二踢脚被炸上了天,那火光照的祠堂里忽明忽暗的,在那一明一暗之中,就看到那张乌黑发紫的脸上,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布满了血丝,一阵风吹过去,那尸体随着风左右的晃动着...
几秒的愣神之后,几个孩子拼命的喊叫起来,很快人们就被孩子们的叫声聚集在了祠堂里。而马东也在其中。
年三十的晚上,祠堂的灯是会被整宿开着的,可今天明明已经打开的灯不知道被谁给关上了,村里的人聚集了过来,灯也被再次打开了。
整个祠堂被十几盏灯照的透亮起来,人们这才看清楚,挂在祠堂的人是马东的堂叔。
堂叔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麻绳,黑暗中看不到那根麻绳,就像是飘在里面一样,尸体被放下来的时候,那麻绳已经深深的勒紧了他的皮肉,麻绳也被血染成了暗红色。显然,堂叔在死之前,经历了相当激烈的挣扎。
可最诡异的事情是,堂叔的尸体被放下来的时候,已经僵硬了,显然已经了死了很久,可是从孩子听见哭声,到看见尸体,再到其他人赶到,仅仅过了十分钟而已。哭的人肯定不是堂叔,那那个人是谁呢?
堂叔的尸体被放在了一张临时拆下来的门板上,人挺得很直,表情渗人,眼睛也没闭上。
“死不瞑目啊”
村里人都清楚,马东的这位堂叔,生前行得正坐得端,从没做过什么败坏德行的事情,为人和善,没听说他最近有什么事情,他怎么会想不开呢?
堂叔一辈子没有婚娶,可对家里的小辈个个是照顾有加,尤其是对马东,简直可以说视如己出。
家里长辈也在堂叔的口袋里翻出了一张纸,上面是他的遗言,只有寥寥数字,家里的东西,都留给马东。
看见这张纸条,村里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都说马东命好,白落下一笔遗产。
可是马东知道,堂叔的家里,除了些旧家具,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堂叔生前,隔三差五就会托马东把这段时间存下的钱捐出去,资助一些贫困学生完成学业,一个是因为自己没有子女,另外也算是弥补一下堂叔年轻时没考上大学的遗憾。眼下出了那几间破瓦房,哪还有多余的钱留给马东呢。
过了不大一会,来看热闹的人也都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人再商量着堂叔的丧事。马东就站在堂叔的尸体前面,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人,为什么会自杀。
就在这时候,马东忽然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把,他扭过头,身后却空无一人,可是周遭的环境却突然发生了变化,刚刚还充斥在耳边的嘈杂说话声,竟陡然安静了下来。
马东把头转过来,发现围在堂叔尸体周围的几个长辈竟然已经不知所踪了,就连堂叔的尸体,也消失了。地上只剩下一块门板,和块白布。
气氛一下变得诡异起来,马东已经感觉到阵阵的背后发凉。就在这时,马东感觉自己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
他被吓了一跳,真个人猛地一个激灵,当下人就僵住了,也不敢回头。
可是身后的人似乎还在拍他的肩膀,一下一下又一下,力道越来越轻。与其说是拍,不如说是在蹭,马东清楚的听见,自己肩膀被来回摩擦,发出来的轻微的刷刷声。
不仅如此,马东还挺见自己的头顶,也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的呜咽声,这让他响起了昨天,那头被摁倒割破了喉咙的猪,临死前发出的声音。
鲜血涌入气管发出来的,又像是咳嗽,又像是呻吟的声音。
马东转过头,看见自己的堂叔,又吊回了房梁上,双手垂在腰际,想要抬起来,却没有力气。只能拼命摇晃自己的身体。
而停在马东肩膀上的,是堂叔还在来回晃荡的脚。
马东大喊了一声,双脚一软,瘫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而堂叔还在房梁上挂着,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眼白逐渐被血丝填满,突然噗的一下,两只眼睛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凸了出来,一瞬间暗红色的血液就布满了眼球,两只眼睛再也没有黑白的颜色..
马东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向后退,嘴里的喊叫已经变成了一阵毫无意义的呜咽声,可是下一秒,面前的一切像是一个破碎的气泡一样,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围又重新变得嘈杂起来,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马东的脸色。人间的喧闹让马东放下了心,他只能安慰自己,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可他还是觉得,堂叔的死,没这么简单,也许刚才的幻觉,就是堂叔,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缓了缓神,马东离开了祠堂,推开了堂叔家的门。
堂叔的家里,陈设相当简单,一桌一椅一床一柜,连电视机都没有。偌大的院子里,也只有堂叔的卧室还有人住过的痕迹,其他的干脆就是闲置的状态。
虽然破旧,但却整洁干净,马东看着面前的一切,心想这就是堂叔一生的写照,虽然穷困,可心里干净。
可就连着些破旧的家具都有人惦记,就在马东看着家具愣神的功夫,堂叔家里就又走进来一个中年妇女。
这女人正是堂叔的寡妇侄女马桂芹,本来是嫁到了外面,可结婚没几年,丈夫就死了,马桂芹为人泼辣蛮横,尖酸刻薄,婆家容不下她,无奈就搬了回来。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马桂芹搬回来之后收敛了一段时间,可寡妇门前是非多啊,在经过几次半夜里把附近的老光棍赶出家门之后,她是彻底放开了性子,更加的蛮横,尖酸,也算是在十里八乡出了名,再也没人敢要了。
马桂芹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开了:
“这老头活着的时候,都是我们家帮衬着,现在死了,这东西是不是也得分一半给我啊。”
马东皱了皱眉头,心想这真是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堂叔做了一辈子好人,到头却莫名其妙的上了吊,这女人这么贪财,还活得好好的。
马桂芹喊完,就撸起袖子开始搬屋里的家具,一边动手一边还在嘟囔:
“一辈子不爱花钱,死了就剩下这么几个破玩意?”
说完还扭头瞪着马东:
“你是不是把老头值钱的东西藏了?”
马东懒得理会,后撤一步,就任由这个女人自己搬着家具。马桂芹的力气还挺大,一趟一趟的把堂叔剩下的几个破家具都搬回了自己院里,到最后就剩下了把椅子。
那把椅子很简陋,可以说只是几根木头和一块木板,用钉子简单的组合在了一起而已,看上去重量应该很轻。
可是马桂芹伸手一拎,那把椅子竟然纹丝不动。她愣了愣,又伸手拽了一把,椅子还是没动。那椅子看上去只有几斤重,底下也没有什么东西跟地面连接,可马桂芹使劲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让椅子动上分毫。
马东有些好奇,也上去尝试了一下,可那把椅子,就像是有千斤重一样,任凭他怎么用力,都不肯挪动一点。
难道椅子上,压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吗?
马东回头看了一眼马桂芹,想说要不改天再来搬,可是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随后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眼睛猛地瞪大了,随后就像发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马东被搞得一头雾水,但也追了上去,谁知道马桂芹竟然径直跑回了家,还立马反锁了大门。马东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就返回了堂叔家里。
等他走进院子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屋里,屋门敞开着,那把椅子就对着门口。阳光从上面斜着洒在地面上,照亮了屋门前的一小块地方。
初次以为,屋里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堂叔生前似乎不怎么喜欢明亮的环境,窗户也被油布遮了个严严实实。
可就在阳光能照到的那块地方,马东看见椅子腿边上,竟然多出了一双脚。
那双脚上穿了一双非常旧的解放鞋,虽然已经洗的几乎掉了色,可依旧干净的一尘不染。而椅子上的人,做的十分端正。整个人都隐藏在暗处,看不清长相。
马东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等他走近一些,才看见,坐在椅子上的,竟然就是自己已经吊死的堂叔。
原来这把椅子之所以搬不动,正是因为上面坐了一个人。
马东想要逃走,可是身体忽然就不听使唤了,一动也不能动,紧接着,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堂叔从怀里掏出了一截麻绳,踩着凳子,把绳子挂在了房梁上,随后就把自己的脖子套了进去。
那把椅子忽然一歪,倒在了地上,咣当一声。
于此同时,隔壁的院子忽然也传来了一声惨叫,而屋里的堂叔也忽然消失了,只留下了那把凳子,还躺在地上。
马东赶紧跑到隔壁,大门已经打开了,他看见马桂芹也吊在了院子里的树上,双眼泛白,舌头也吐了出来,眼看就要没气了。
而马桂芹的身后,还隐约出现了一道黑影,正是已经死了的堂叔。而堂叔的双手就摁在马桂芹的肩膀上,使劲的往下摁。
马东赶紧跑过去,使劲往上托着马桂芹的脚,这时候周围的邻居也闻声赶来,这才救下了马桂芹的命。
等马桂芹缓过劲来,大家才从她的口中,得知了堂叔自杀的真相。
原来堂叔得了绝症,这才有了自杀的心思,可在吊上去的瞬间,堂叔后悔了。而当时正路过祠堂的马桂芹碰巧撞见,可他并没有救下堂叔,而是选择了冷眼旁观。
而发现堂叔的孩子听见的,也是马桂芹被堂叔的死状吓到之后的哭声。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马桂芹认为,堂叔死了,她可以分到堂叔的遗产。
人生百态,各不相同,善良的人难得善终,而贪财小人却被众人救了命。
也许堂叔并不后悔自杀,他只是觉得自己最后的东西,不该留给这个恶邻居而已。
生而为人,千万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