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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永巷里有个疯女人,据说曾是皇帝最宠爱的美人。
她总是从怀里掏出染了脏污的脂粉盒往脸上铺,见人就说皇上要来看她了。
年幼的我总是躲在母亲身后,害怕地看着她。
可很快疯女人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宫女,被贤妃打发到永巷舂米,我就是母亲在永巷时生下来的。
永巷里的女人死得很快,下一个就轮到了我的母亲。
母亲死后,我被贤妃带走,成了宫里的第一个公主,有了自己的名字,元瑶。
元是国姓。
那时的我才知道,我是皇帝的第一个女儿。
我在贤妃身边慢慢长大,一直到我及笄那年,贤妃有了她的第一个皇子,父皇和贤妃为他取名元煜。
贤妃不让我靠近他的孩子,怕我有坏心思,催着皇帝给了我一个封号,安乐,又大发慈悲地请求父皇给我建了公主府,让我搬出了宫外。
公主府还算华丽,建府后的一个月,我的女官就急匆匆地跑来告诉我,十一皇子没了。
十一皇子就是贤妃的孩子,那个刚出生不久的皇子,元煜。
女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神色,说:“公主,我们要不要进宫看看贤妃娘娘?”
我插上最后一根素白玉簪,“去啊,怎么不去呢。”
我一点儿也不担心贤妃将气撒到我身上。
元煜没了,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就是贤妃唯一的女儿。
贤妃呆滞地坐在华丽的宫殿里,脸上是真切的悲伤,连我来了,她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娘娘。”
我轻轻唤她一声,她才抬起头看我。
她的眼里满是血丝,美丽的脸上尽显憔悴,见我一身素衣打扮,更加悲从中来。
我走上前轻轻对她说:“娘娘切莫悲伤,若是如此,怕是要让亲者痛,仇者快了。”
贤妃这才好似回过神来,她干涩的声音响起,“这是何意?”
我凑到贤妃耳边,低声道:
“娘娘不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了吗?娘娘深受父皇宠爱多年,如今一朝得子,前朝后宫恐怕多的是眼睛在盯着娘娘。”
贤妃闻言,猝然抬头,我看见她尖锐的护甲已经将身下的座椅划出深深的印迹。
“你说的对,定是有人蓄意害了我的煜儿,对,我绝不能倒下,我定要将此人千刀万剐!”
看着贤妃眼中浓烈的恨意,我不着痕迹地笑笑,行礼后悄悄退下。
走出殿外,看见贤福宫里进进出出的宫人,正在往外运送着什么东西。
“这是在干什么?”
我随手拦下了一个宫女,那宫女赶忙福身行礼道:“回公主的话,这些都是十一皇子的遗物,娘娘怕睹物思人,让奴婢们把这些东西都扔了。”
我了然点头,“既如此,就拿到宫外烧了吧,省得母妃再想起伤怀。”
“是。”
看着小宫女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的目光开始变得幽深。
害死十一皇子的究竟是谁呢?
我勾了勾唇角。
小小的婴儿躺在鎏金的摇篮里,一定想不到这华丽的金摇篮就是埋葬他的棺材。
我曾将有毒的香膏细细涂抹在摇篮的四周,这香味似有若无,如毒蛇般一点一点缠绕上元煜小小的身躯。
再将他的生气一点一点地夺去,月余后香味散去,半点痕迹也无。
最重要的是,若是有女子长期与这样的香味待在一起,便会再难有孕。
我无声地笑着回到公主府。
我的女官在向我低声说:“公主,微臣已将麝玉丸碾碎,投入了淑妃娘娘送去给贤妃的燕窝里。”
我满意地点点头,吐气如兰。
“甚好。”
皇后只有太子,没有嫡公主。
如今的我随着贤妃的盛宠,身份水涨船高,一跃成为锦朝最受宠的公主。
有了这层关系,我开始卖官鬻爵。
02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光风霁月,芝兰玉树,不染半点尘埃。
他叫顾清云。
我不免有些疑惑,这样的人,也会有对权势的渴望吗?
任由小宫女给我染着蔻丹,我懒懒开口:“你来找本宫,是想得到什么呢?”
顾清云微微一笑,“草民来找公主,自然是想入朝为官。”
我斜躺在椅上,欣赏着新染上的蔻丹,“你想爬到什么位置?”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的目光变得幽深,顾清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野心,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若是公主肯帮草民,草民愿意承诺公主三件事。”
“什么都行?”
“自然。”
我有些动心,半晌才开口,“户部主事空缺,你先去那儿吧,至于能否让我日后心甘情愿地帮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谢安乐公主。”
户部主事不算高位,但户部掌土地户口、赋税财政,是锦朝之根本。
他有没有本事,一试便知。
锦朝青年才俊极多,听说近日朝中涌现了一批佼佼者,其中翘楚便是新进的户部主事,顾清云。
父皇正在贤福宫陪贤妃,我在一旁安静地抚琴,听他说起顾清云,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他倒是比我想象得更有本事。
回到公主府,顾清云早早就等在那里了。
“来找本宫什么事?”我疲惫地斜在雕花躺椅上,唤来一个宫女替我捶腿,一个宫女给我扇风。
夏日的夜晚有些燥热,我把帔帛往后拉了拉,露出半点香肩。
顾清云似乎有些不敢看我,别过头去,“微臣只是想来看望公主。”
“看望我?那就请顾大人为本宫抚琴吧。”
顾清云不羞不恼,很好脾气地开口道:“公主想听,微臣自然愿意为公主效劳。”
我眼瞅着顾清云在琴桌旁坐下,抚上我的琴。
他姿态闲雅,无半点伶人的轻佻,月光的清辉透过雕花窗倾泻在他身上,琴音涔涔入我耳中。
他在弹《凤求凰》。
一曲毕,他的手指还停留在琴弦上,他朝我一笑,“公主的琴可是清绝?”
我点点头,贤妃为了让我成为一个有用的公主,在这些方面倒不曾苛待,清绝虽名贵,但在享天下供养的宫中也不算什么。
“果然是名琴,公主的琴,微臣用着也十分顺手。”
我不在意地摆摆手,“你若喜欢,便送你了。”
“既如此,微臣谢过公主。”
顾清云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的确值得我帮他一二。
我想到了太子,太子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朝中新贵一向是他拉拢的对象。
我正思索,女官从殿外走来朝我低声道:“公主,贤妃娘娘请您入宫一趟。”
我从书中抬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女官凑到我耳边道:“麝玉丸被贤妃娘娘发现了,还连带着小皇子的事。”
我挑眉,轻轻笑起来,坐在梳妆台前用眉笔细细勾勒出好看的眉形。
“贤妃查出是谁做的?”
“淑妃。”
我无声地笑笑,镜中人眉如远黛,眼波盈盈,端的是美艳无边。
皇帝亲自下令将淑妃打入永巷,废为庶人。
贤妃一向心狠手辣,我知道她此时对淑妃一定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可她是最贤良淑德的贤妃,就算要淑妃的命,也不会亲自下手。
“安乐。”
我走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要淑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贤妃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元煜的肚兜在她手中已经被捏得变型。
“是,娘娘。”
这是我时隔多年再走进永巷,永巷里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样子,每个女人看起来都很平静。
可我知道,这些平静的脸之下,笼罩着对命运的绝望。
一如我的生母被杖杀的那天。
淑妃华丽的衣裙被剥下,整日的折磨像是个无底洞,拿走了她曾经作为宫妃的美丽与骄傲。
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光亮,我推开门时,淑妃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安乐公主?”
我轻笑:“难为娘娘还记得我。”
淑妃笑起来,语气里满是不甘,“是贤妃让你来的吧,她一定恨不得我死!安乐公主,你一定也觉得是我害死了十一皇子,我是想那么做,可是我还没下手,她的孩子就死了!”
我抿了口茶,平静道:“我相信娘娘。”
淑妃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你相信我?”
“是啊,而且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娘娘是无辜的。”
我笑意吟吟地看向淑妃,淑妃直愣愣地看着我,半晌,她颤抖着嘴唇,“.....是你?”
我浅笑着点头。
“是你!”她面容扭曲,突然像是迸发出力量,转头朝外跑去。
我给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一把拽住淑妃的头发往后一摔,她又狼狈地跌坐在我的面前。
那一下跌得她很疼,一双眼睛怨毒地看向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站起来,绕着淑妃走,一步一步,像是催命的音符踏在她的心上。
“这就要问淑妃娘娘您自己了。”
“问我?”
我又笑起来,“是啊,娘娘也许不记得我,可我对娘娘,却是永生难忘。”
淑妃还在疑惑,我继续道:“娘娘应该知道,我并非贤妃亲生,那我的亲生母亲,娘娘可知道?”
我看见淑妃恐惧地摇摇头,她也许真的忘了,可是她能感觉到我的疯狂,那一刻,我对她的杀意怎么都隐藏不住。
“没关系,娘娘这些年杀的人太多了,不记得我娘也正常,我也不指望娘娘能想起来。”
我抬眼看向窗外,黑云直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记得,也是这样的天,娘娘下令杖杀了我的母亲,因为将水不小心溅到了娘娘的裙角上。”
我颇为可惜地摇摇头,“娘娘那日可是美极了,不过,娘娘应该再穿不上那样美的宫裙了。”
我朝宫女挥挥手,绝望的淑妃被大吼大叫着拖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几个粗使嬷嬷端着一个陶盆进来,我只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
美丽的淑妃,此时像极了可怕的怪物,没了手脚,囫囵又血腥,看起来可怖极了。
我摆摆手让其他人去跟贤妃复命,浓浓的血腥味熏得我格外不适。
我朝外走去,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淑妃的屋子,这是贤妃给她选的死法,若是到了阴曹地府,可千万别恨错了人。
我离开了永巷。
03
公主府里很安静,我不喜欢有人待在身边,空荡的大殿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有些昏昏欲睡,隐隐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睁开朦胧的双眼,引入眼帘的是青色的长袍,我抬头,顾清云一脸笑意地望着我。
他几乎就站在我的面前,挡住了从外头透进来的阳光。
我懒洋洋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与太子有要事商议?”
顾清云抬手将什么东西插在我的发间,而后目光虔诚,细细端详着我,“公主戴这支发簪,甚美。”
他的脸贴得离我极近,我几乎能看见他的眼眸中印出的我的身影,我的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松香,让我微微有些失神。
“放肆。”
我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顾清云道:“先前公主将清绝赠予我,礼尚往来,公主国色天香,配这只玉簪,是它的荣幸。”
他展开手中折扇,显出几分风流来,“公主,微臣不日便要与太子一同运送粮草去凉州,待回京之时,公主的承诺便可兑现。”
我让顾清云承诺我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贤妃。
凉州是锦朝屯兵重镇,运送粮食一向是极重要的差事。
顾清云回京那日,下了格外大的雨。
我的女官急匆匆地跑来告诉我顾清云与太子在城外遇刺,顾清云以身挡箭救下太子,血流不止,伤及心脉,性命垂危。
女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神色,“公主,我们要不要去看望顾大人?”
我沉默良久,“不去。”
女官还想说些什么,被我挥退了。
我没有理由去看他。
我相信顾清云与太子之间没有如此深厚的情谊,能够让他用性命为太子挡箭,他如此做,必定是对太子有所图谋。
直到第二日,女官才带来顾清云转危为安的消息,我食不知味地咽下嘴里的粥,嗯了一声。
顾清云在家中休养了半月后重新回到朝堂,自此一事,他更得太子信重,升任户部侍郎。
又过了数日,京中发生一件大事,太子与顾清云回城之日遇到的刺客,供出了幕后主使,正是端居后宫的贤妃。
据说铁证已经摆在皇帝的案牍之上,任由贤妃如何辩解都无济于事。
贤妃要被处死那日,她许是早早得了消息,竟急召我入宫。
彼时,我正在描眉画目,非常闲适。
进宫后,贤妃想要我去为她向帝王求情。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道:“娘娘莫要忧心,我这就去向父皇求情,娘娘等我。”
她的眼中这才有了真切的感激。
我朝殿外走去,脸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等我什么呢?
当然是等我亲自送你上路,贤妃娘娘。
我拔去了发间的装饰,稍稍弄乱了头发,又扯了扯衣裙,显出几分令人怜惜的狼狈来。
我一脸哀戚地奔进皇帝的议事殿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父皇饶恕母妃,母妃心地善良,怎会如此对太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不住地磕头,磕得额头泛出血丝,泪水顺着我精心修饰的脸庞缓缓滑落,我生得本就美丽,我不信皇帝会毫无动容。
果然,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意。
但皇帝不忍的神情只在一瞬,“安乐,莫要胡闹!你母妃意图谋害储君,证据确凿!太子仁德,只发落你母妃一人,你不必再替她求情!”
我这才发现议事殿中还有其他人的身影,太子和顾清云也在其中。
我一脸的颓然,转而又扑向太子脚下,拉着太子的衣角,目光凄凄,“太子,求求您,放过我的母妃,我母妃定是一时糊涂.......”
太子面色有些可惜,只安慰我莫要再胡闹。
我目露绝望,余光却是感觉到顾清云一直在看着我,我突然有些难堪,并不往他的方向看。
片刻后,上座的皇帝沉声道:“够了安乐!只牵连你母妃一人,已是开恩,念在你一片孝心,就去亲自送你母妃一程吧。”
说完,他挥挥手让身边的太监将一个托盘放入我的手中,正是毒酒,白绫,匕首。
我手一抖,毒酒就跌倒在地,酒水滑落打湿了我的裙摆,继而晕开一地。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宫中的小道上,我甚至听见有小宫女说安乐公主真可怜。
回到贤妃宫中,她满脸期待地迎上来,看见我手里拿着的东西,又一脸恐惧地向后退去。
我掩了宫门。
我的女官已经将贤妃制住,她被捂着了嘴,呜呜地叫着。
“娘娘别挣扎了,娘娘今日若是不把我叫进宫,或许还能再苟活一会儿。”
贤妃说不出话,我抹去脸上虚假的泪痕,“娘娘不会真的以为,把我从永巷带出来,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吧?”
我让女官松开捂着她的嘴,她这才能说话,“是你陷害本宫?”
或许她是真的想不到,我有实力指使刺客刺杀太子,又把脏水泼到她的头上。
可我承认得很痛快,“是啊。”
贤妃面容扭曲起来,片刻后才咬牙切齿道:“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又让女官把她的嘴捂上了,叹了口气,“可惜娘娘知道得太晚了。”
贤妃目眦欲裂,双脚不断挣扎想往后躲,女官却死死摁住她,让她不能移动分毫。
我慢慢靠近她,“娘娘放心,我不会对娘娘如何,比之娘娘对淑妃的恶毒,我自愧不如。”
我一刀刺入贤妃的心脏。
贤妃死不瞑目,躺在冰冷的地上,没了气息。
我看了她一会儿,才细细擦拭掉手中的血迹,目光平静。
夜色渐浓,我走在官道上,夜风吹得我浑身充满了冷意。
一辆马车在我跟前停下,帘子掀起,顾清云坐在里面,一脸复杂地看着我。
“上来。”
我依言上了马车,我的确累了,要是再被人看见我和顾清云在官道上纠缠不清,我真的无力应付。
我只想安静地待着,只见顾清云指尖沾了些东西,有种好闻的香气,他靠近我后将药膏细细涂抹在我的额头上。
我没动。
他轻笑着开口:“倒是很少见公主如此狼狈的模样。”
“那是你以前见得太少。”
我陷入了回忆之中。
贤福宫内外,我是两种不同的人生。
贤福宫外,我是华丽高贵的公主;贤福宫内,我是贤妃争宠发泄的工具。
我喜欢看书,贤妃只让我学琴棋书画;我喜欢靛青,贤妃要我着桃红与鹅黄;我喜欢吃辣,贤妃只准我食清淡。
我不记得从小到大说过多少回娘娘饶命,不记得多少次疼痛难忍还要笑着讨好贤妃,不记得帮着贤妃说过多少次谎来陷害别的宫妃。
淑妃不是杀死我母亲的罪魁祸首,贤妃才是。
母亲被贤妃驱逐到永巷,她将我保护得极好,静悄悄地生下我,没有惊动任何人,将我慢慢养大。
若不是因为贤妃的发落,也不会有淑妃杖杀母亲,我也不会被贤妃带回宫中。
若非如此,我从未见过华丽的宫殿,从未享用过精细的吃食,从未穿过华贵的绸缎,从未生出对权势的渴望。
若是我从未见过这些东西,我可以和母亲相依为命,苦乐相随,辛苦却平静地长大。
等到皇帝驾崩,也许我们就能被放出宫去。
我将淳朴而善良。
这时,顾清云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额头,我一惊,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疼吗?”
我别过头去,“若是再用这种眼神看本宫,本宫就剜了你的眼睛。”
顾清云笑起来,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轻松,“公主总是这样,嘴硬心软。”
我不悦道:“本宫没有。”
顾清云把手从我额头上移开,“我知道我受伤那日,公主一夜没睡。”
“你监视我?”
顾清云盯着我,心情好像突然变得愉悦,“我只是随口一猜,没想到公主果然口是心非。”
我有些气恼,“那又如何?怕你死了,就没人帮本宫做事了。”
顾清云深深看着我,盯着我不放。
马车很稳,夜风轻柔地从飘起的帘外钻入,顾清云身上的松香十分好闻,我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04
下月是皇帝寿诞,各路亲王、大臣都会来京都朝贺。
其中一同来京的有刚袭亲王之位的锦朝唯一异姓王,襄阳王。
襄阳王的祖父曾随先皇一同打下锦朝江山,被封锦朝第一位异性王。
老襄阳王袭爵后,先皇将其外放襄阳,当时便有传言,老襄阳王受到先皇猜疑,外放其实就是流放,襄阳王军被尽数并入御林军。
深夜,我在驿站见到了那位老襄阳王之子。
襄阳王安臣。
安臣,偏安一隅的臣子,据说他的名字是老襄阳王亲自取的。
安臣一身黑衣,眼光如射寒星,掩不住他的冷峻英姿。
“公主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我浅笑:“自然是来与殿下做一笔交易。”
安臣的眼里有随意的笑,“公主请说。”
我突然俯身至他耳边,安臣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并没有推开我。
我轻轻耳语几句,安臣的眼神渐渐锐利,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不会让殿下与我一起豪赌,这次寿诞过后,我会让殿下心甘情愿地帮我。”
安臣如鹰般的眸子落在我的脸上,过了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公主凭着这张脸,明明可以有很好的前程,为何要走上这条路呢?”
夜里,只有烛火的噼啪声好像在回答他。
皇帝寿诞那天,我穿着华丽的艳红宫装,金钗挽起万千青丝,面似芙蓉眉如柳,高贵又惑人。
我缓缓走进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身后绚丽的焰火皆成为我的陪衬。
“安乐参见父皇,愿父皇万寿无疆,圣体康泰,国运昌盛。”
上座的皇帝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安乐不愧是我锦朝第一美人,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谢父皇!”
殿内歌舞升平,殿外烟花绚烂,一副太平盛世的繁华模样。
我依依扫视过下方我的熟人,太子、太子妃、安臣,还有顾清云。
丞相出列拱手道:“陛下,微臣今日想求陛下一个恩典。”
皇帝心情很好,大手一挥,“爱卿请讲。”
“微臣想求陛下赐婚小女秦子衿与户部侍郎顾大人。”
我捏着酒杯的手一紧,溅出几滴清酒,落在我的裙摆之上。
秦子衿娇羞地坐在原地,目光时不时地投向远处的顾清云。
“朕觉得甚好,不知顾大人意下如何?”
他自座上站起,恭敬道:“微臣但凭皇上做主。”
顾清云和秦子衿双双谢恩,郎才女貌,宛若天成。
耳边是大臣的道贺声,我一杯接着一杯为自己斟酒,仿佛也在为他们高兴。
我应该高兴的,顾清云前程在望,我还有什么不满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