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让人忘掉噩梦的瓶子吗 | 倦眉思·神异样稿
倦眉思 看故事2022-08-04

文 / 青木

编 / 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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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眉思


01

暗夜下的都市街头,我捂着鼻子拼命向前跑。

我不敢回头看究竟是什么怪物在追逐我。

丧尸组成的海洋,亦或一团不断扩张的黑暗?

血腥味这么大,应该是个生物吧。

追我的东西没给我胡思乱想的时间,血腥味离我越来越近。

没等我挣扎太久,我就被抓到了。

一只苍白的手用力地把我往回扯,我只好转过身。

一个肚子被剖开的女人站在我身后。

血染红她穿的白裙,源源不断地从她肚子流出来。

女人一只手拽着我,另一只手抱着个婴儿。

那个婴儿用漆黑的眼睛看着我,开心地拍了拍手。

我听见婴儿奶声奶气地叫了我一句。

“papa。”

02

“陆哥,醒醒,陆哥,跟您预约好的王女士已经到了。”

我勉强从午休中醒来,戴上眼镜,深吸口气,朝助理点头。

我是一名心理医生,大学毕业以后,经过几年打拼,现在也算小有名气。

“把她带进来吧。”

很快,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她的眼球布满血丝,黑眼圈比我还重。

她的手里捧着一束娇嫩的粉色康乃馨。

她小心地摆放好她手里的花以后才坐在我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一双灰蒙蒙的眼睛看向我。

我瞄了一眼被我当做睡枕的资料。

“需要来点咖啡或者茶吗?王女士。”

没等我起身,王丽就摇头拒绝了。

“你真的有办法缓解我的痛苦吗?”

她的声音极为沙哑。

“是的,只不过心理治疗的一切效果都建立在您的主动配合上,所以咖啡还是茶?”

我对她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

她沉默了一会。

“咖啡。”

我给她泡了一杯咖啡,递给她以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所以,今天是您的生日对吗。”

王丽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

“是的,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女儿的头七。这束花就是她给我买的。”

王丽凝视着手边的这束花,试图从层层叠叠的花瓣里拼凑出一张人脸。

“一个星期前,我女儿出了车祸,撞死她的是她前男友,因为不满她的分手就做出这种事情。”

一听到车祸这个词,我刚睡醒的大脑一阵疼痛,原本进度缓慢的共情也迅速完成。

王丽闭上眼,不管说过几次,每次一谈到她的女儿,她的眼泪就会止不住地流。

“我当初就跟她说过,这个男人看上去就不是正经人,年龄还比她大那么多,可她就是不听。”

王丽抹掉眼泪,自嘲一笑。

“她就是喜欢顶撞我,知道我不会喜欢这样的人,就找个这样的来气我。都怪我,都怪我啊。”

我抽出纸巾,给她一张,给我一张。

王丽看到我也哭了有些惊讶。

我摆摆手示意没事。

我这个人极容易共情,同时又能保持头脑清醒,从与客户相同的感受出发,给客户一些建设性意见。

缺点就是容易做噩梦。

我擦掉脸颊上的泪。

“您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睡一个好觉,毕竟您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疲惫。”

我接下来又给她介绍了几种方法,她答应会尝试像我说的那样去养点花花草草什么的。

我的能力并不强,只不过容易共情的特点让我还算有点优势。

“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方案,另外请您两个星期后的这个时间过来。”

“麻烦陆大夫了。”

王丽点头,拿起自己的花走了。

“顺便把我助理叫进来,谢谢啊。”

我朝她喊了一声。

没一会儿,我的助理就进来了。

我把王丽的资料交给她,庆幸自己没在这张纸上留下口水印。

“把王女士的档案归入系统,你今天就可以下班了。”

助理接过资料,又担忧地看向我。

“陆哥,我看你黑眼圈真挺严重的,今天别熬夜加班了,剩下的我帮你弄。”

“你小子这么快就想谋权篡位啦,行行行,听你的,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干。”

“还有,陆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我想让你明白每个人都会艰难的时候,我们必须要挺过去。”

我拍拍他的肩,“谢了。”

回家的路上,周围没有熟人,我终于可以把我的面具摘下来。

路过一家商店,我从橱窗里瞥见自己阴沉的脸。

我快被我最近的这个噩梦折磨疯了。

以前的噩梦基本上睡个觉就好了,但是这次的梦不一样。

我已经连着梦到那个白裙女人一个星期了,也听那个婴儿叫过我七次“papa”。

可我根本就没有小孩,连妻子都没有,母胎solo的时间等于我的年龄。

思绪突然中断,我往前踉跄了几步,回头看,一个玻璃瓶静静躺在我原先站立的地方。

我走过去把瓶子提起来,放到眼前仔细观察。

这是一个实验室里常见的试管瓶,被一个木塞堵着,瓶子里面有一个忽闪忽闪发光的光团。

看上去就好像光团在呼吸一样。

瓶身被刻上了一句显眼的话。

“因为痛苦,所以活着。”

03

我把瓶子放到我的床头柜旁边,把这个光团当作一个小夜灯。

洗漱完,我躺在床上,眼睛睁大。

我不敢闭眼,一闭眼,那个白裙女人又会占据我的脑海。

夜晚的沉默如同一层薄雾渐渐笼罩住我的思绪,我的意识不可避免地开始模糊起来。

“不能睡,不然会做噩——”

我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太阳照在双人床上,我神清气爽地醒来,觉得自己像重生了一样。

看来这个小夜灯还是挺有用的,我看向那个瓶子。

这个光团怎么变黑了?

尽管只是一个点变黑,但这个光团真的变黑了。

难不成是这个光团把我的噩梦治好的?

我盯着手上的瓶子,有些惊疑不定。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不仅告诉我要相信科学,还教会我: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把瓶子揣到口袋里,前往公司办公。

04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帮助过的客户有很多,但像我眼前棘手的也没几个。

我把手中的资料合上,看向坐在我面前的瘦弱男孩。

他的刘海长到快把他的眼睛遮住了。

“长林,还在做那个梦吗?”

罗长林点头,想了一会儿才补充道。

“比之前好一些了,最起码我不会梦到我妈突然拿刀把我捅死了。”

我皱起眉头,罗长林在我这里治疗将近一年,情况还是没太大改善。

当然这也和我不能跟父母均为杀人犯的罗长林共情有很大关系。

“长林,之前的治疗效果都不大,要不试试我上次跟你说的催眠疗法。”

罗长林习惯性地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

“那你先跟着我助理去我们公司专业的催眠室,我在这里向领导申请一下,马上就好。”

罗长林起身离开,我把申请表填好发给上级,没过多久,就得到同意的回复。

我急忙前往催眠室。

暖黄色的房间里,罗长林正安静地等着我。

尽管罗长林的心理防线很强,但是我毕竟跟他已经认识一年,对我的戒心很低,我很轻易地就催眠了这个小伙子。

就在我想做下一步指令的时候,我的口袋处突然发烫,把我吓了一跳。

我掏出那个小瓶,此时小瓶内的光团不断闪烁。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个黑色颗粒从罗长林的头部飘了出来,汇聚成一股烟雾绕在小瓶的周围,然后一点点从塞子的缝隙中钻进去。

我突然意识到昨天晚上我睡觉时应该也是这种状态。

我仔细观察罗长林的表情,他的眉头原先是紧缩的,现在舒展开来,一脸平静,嘴角弯了个放松的弧度。

我把瓶子收起来,那团黑雾已经被小瓶吸收完了。

因为客人的隐私问题,我们公司里没有装任何摄像头,助理也不能参与具体的治疗当中,所以我不用担心这个秘密会泄露出去。

我紧紧握住口袋里的瓶子,握住自己的未来。

罗长林跟我后来每一个用过噩梦瓶的客户一样,醒来的时候既不激动得难以言表,也没有痛苦得歇斯底里。

只有平静,老人一样的平静。

我叮嘱他,这种治疗不是一次性的,需要定期进行。

他只是默默听着一切,简单道谢后就走了。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不知为何,我感觉他比来时更悲伤。

罗长林也跟我之后的一些客户一样,只做过一次治疗就无迹可寻。

后来我出于好奇询问其他病人才知道,他们都自杀了。

明明是为了缓解痛苦才做的治疗,反而加深了他们的痛苦。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时的我已经确认了光团的功效。

05

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我特意把小瓶放在客厅,自己一个人躺床上睡觉。

一是为了测试距离,二是为了测试小瓶的效果是不是一次性的。

第二天我对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了一下,揉了揉黑眼圈加重的眼睛。

那个女人和婴儿还是打扰了我一个晚上,只不过瓶子的效果还存在,那个女人的面貌在我眼里模糊了,婴儿的那声“papa”也不如之前清楚。

我肯定会摆脱这个噩梦的。

手里拿着瓶子,我构思将来应该怎么做。

肯定以催眠为主,但不能只有催眠,应该立一个精通催眠的心理医生人设。

怀着这个计划,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逐渐提高自己使用催眠室的次数。

原本对此颇有微词的上级,在源源不断找我预约的客户面前是彻底说不出话来。

今天是王丽第二次治疗的日子。

她的状态比上次来的时候要好一点,至少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十分熟练地开口邀请她进行催眠治疗。

王丽没过多犹豫地就接受了我的提议。

“陆医生你最近的名声,我也听说了,绝对是催眠领域的大师,我相信你。”

之前的那个助理被我开了,他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我根本就不擅长催眠。

短时间之内我也没找到新的助理,只能亲自给王丽带路到催眠室。

王丽坐在黑色按摩椅上,双眼紧闭,我已经把她给初步催眠住了。

我拿出噩梦瓶,这是我给瓶子取的名字。

我取名能力一向很差。

从王丽头部飘出的黑色颗粒我这两个星期已经见了无数回,它们全被噩梦瓶里的光团吸收。

如果这个光团还能被称之为光团的话。

我端详着手里的噩梦瓶,对不断变黑的光球暗暗着急。

光团已经有二分之一的地方不再发光,这些地方的颜色变成纯黑,就像是人心底最污秽的欲望。

以后光团得省着点用了,不过这段时间也足够打出我的名气了。

心理医生这个行业,名气跟能力一样重要。

本身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你只能相信其他人的推荐。

我把瓶子放进口袋,看了眼时间,静静等待王丽的苏醒。

王丽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可以从她眼中看出很明显的喜悦,她的眼睛亮闪闪的。

紧接着,她眉头紧锁,瞪大的眼睛透露出无限的恐惧和悲伤,她一把抓住我的领子。

“我的女儿呢,我女儿呢,你还我的女儿,还我的女儿,你这个恶魔,恶魔!”

王丽开始大喊大叫,之前治疗时的平静荡然无存,她的眼神里流淌着令人心悸的疯狂。

我被这副样子的王丽吓到,被她揪住衣领也没反抗。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之前的病人在醒来之后都对我感恩戴德的。

王丽的叫声很大,保安很快就赶了过来,把我跟她分开。

在她被保安强行带走的时候,她的视线仍然死死地固定在我身上。

直到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才缓过神来,摸摸自己的口袋,感受到噩梦瓶的形状才安心。

自此以后,我再也没见过王丽。

06

接下来的三个月,尽管我抠抠搜搜地使用噩梦瓶,但它里面的光团还是全被黑浸染了。

我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去减少这种黑暗,毫无效果。

就像一张白纸,染上其他颜色后,不管成品多美丽亦或者多丑陋,它都不再是原来那张一尘不染的白纸。

我哼着欢快的小曲走在回家的路上。

凭借噩梦瓶,我成为了这座城市最有名的心理医生。

伴随名声而来的,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的金钱。

那个我曾经只能仰望的房价,现在对我而言已不再是个天文数字,我已经买好了一套精修房,明天就能拎包入住。

令我感觉奇怪的是,我一点都不想买车。

有一次去4S店,看着那些豪车,听着销售熟练运用夸张修辞的各种推销话。

我只会想,这要是被这车撞上去,肯定会很疼。

“好心人,给点钱吧。”

一个乞丐在路边朝我伸手,放在以前,我会心怀怜悯地给他一二十元。

现在,对方那副寒酸窘迫的样子实在是让见惯上流聚会的我心生厌恶。

那个噩梦瓶用久以后,我的共情能力减弱了,真是个让人高兴的事。

回到家,我开始收拾起来。

把能带的都带到新家去,不能带的也要整理好,以便出售。

地上的房间整理好以后,我打开地下室的灯,一步步踩着楼梯往下走。

我已经很久没下来了,毕竟地下室的环境实在是太糟糕了。

在地下室老旧白炽灯的照耀下,尽管灰尘遍布,但我还是能辨别出这里大多是女性和婴儿用品。

有些东西在我的心里火山喷发一样地涌了出来。

在我脚边是一个纸板箱,我颤颤巍巍地打开它。

箱子里摞着厚厚一叠照片,全是我和一个女人和婴儿的照片。

在照片的最底下是两张发黄的死亡证明。

其中一位是我的妻子,另一位是我的孩子。

我回想起那个夜晚,那场车祸。

炽热的情感在我耳边嘶吼,但是他们熟悉的脸对我而言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这种记忆与情感的割裂感快要把我撕碎了。

在这一刻,我终于懂得那时的王丽是什么心情了。

虽然记住很痛苦,但是遗忘就不痛苦了吗?

我哆嗦着手拿出我随身携带的噩梦瓶。

“因为痛苦,所以活着。”

我把瓶身上的字又念了一遍,自嘲一笑。

“把我的痛苦和悲伤还给我吧,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记住他们。”

我拔掉噩梦瓶的木塞,黑色的光团飘了出来,分解成无数的黑色颗粒钻进我的身体。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在我心里翻江倒海。

我痛得流下了眼泪,嘴角却勾起一个解脱的笑容。

我回头,看见我的妻子抱着我们的孩子站在楼梯上方,面含笑意地注视着我。

我听见我孩子久违的声音。

“papa。”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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