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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记得姜翎被抬进国公府的那天,我正在烛火之下绣着给赵辞的香囊。
我的丫鬟绿萝心疼我的眼睛,让我明日再绣。
我正要说什么,赵辞从门外闯进来,眼角猩红地夺走我手里的香囊,粗暴地将我推倒在床上。
绿萝赶紧退下,我还来不及惊呼,赵辞一把扯开了我的衣襟,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下,泛着莹白的柔光。
“国公爷…”
我死死咬着唇瓣攀附着赵辞,我的求饶没有得到半点怜惜,我几乎要被他撞碎。
赵辞埋首在我的颈间,语气隐忍而痛苦,“阿翎,阿翎…”
姜翎,是他以正妻之礼抬入府的姨娘。
红烛不知灭了多久,赵辞终于停了下来,躺在我的身边。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我了,再来我房里却是在他娶心爱女子的这一天。
赵辞的声音显得疲惫不堪,“湄娘,明日你去陪她。”
她,当然是姜翎。
我温顺地躺在他的身侧,即使在床第之间,除了欢爱,赵辞不喜欢别人碰他。
“好,国公爷放心,妾身会好好陪伴夫人。”
听不见赵辞的声音,我在黑夜里闭上了眼睛。
新婚之夜赵辞没有去姜翎房里,而是与我共度春宵。
想也知道国公府里说什么的人都有,这世道多的是踩高捧低之辈。
我向姜翎房里走去,路上下人恭恭敬敬地对我行礼,再没有了我初入府时的怠慢。
我与姜翎明面上同为姨娘,不同的是,我是青楼女子出身,她却是曾经的华翎郡主,华亲王之女。
华亲王把自己的封号给姜翎作封,足以见她曾经所受宠爱。
但一月前华亲王因谋反下狱,陛下仁慈,只发落他一人,亲王府其余女眷充作官妓。
姜翎被镇国公赵辞所救,以正妻之礼娶进府。
京城里都在传赵辞对姜翎的情深意重,冒着触怒陛下的风险也要娶她,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岂料新婚之夜,二人却未圆房,反倒是我捡了便宜,别人看我是手段高明,狐媚子惑人,勾得赵辞念念不忘。
但我知道,无非是姜翎不愿意而已。
杀她父王之人端居高位,自己一朝沦为阶下囚为人妾室,她怎能忍受?
我轻轻推开姜翎的房门,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姜翎躺在锦被之下,双目空洞。
“夫人,莫难过了。”
我在她床边坐下,姜翎置若未闻。
姜翎生得极美,即使是搜罗娇艳的青楼也少见这样的绝色。
我低低叹了口气,“夫人何必如此,斯人已逝,夫人该往前看。”
“妾身知道夫人难过,可国公爷爱重夫人,更是待夫人一片真心,哪怕为了国公爷,夫人也该养好身子。”
姜翎依旧静悄悄的,连眼珠都未转动半分。
正要动作,突然见锦被下有一处正微微颤抖,我脑中灵光一闪,一把掀开被子。
果然,姜翎手中紧紧抓着一把小刀,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她的掌心,血顺着手腕染上雪白的里衣,触目惊心。
我赶紧唤来侍女替她包扎,姜翎的手还在颤抖,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
“郡主,你这又是何苦?”
侍女退下后,我盯着姜翎姣好的侧脸,悠悠说道。
姜翎的睫毛这才颤动了一下,我为她盖上被子,“郡主,妾身是奚姨娘,郡主唤我湄娘就好。”
“郡主可能不记得妾身了,我与郡主有一面之缘,郡主曾救过妾身。”
姜翎疑惑地望着我,我笑笑:“去岁九月末,郡主曾来国公府赴宴,二小姐要将妾身送给刘员外,是郡主替妾身说话,救了妾身一命。”
姜翎像是想起了什么,半晌,她才轻轻点了点头。
去年我从万芳楼带回国公府做姨娘,众人皆不耻于我的身份,赵辞的妹妹赵柔对我更是百般刁难。
那日宴会上刘员外垂涎我的美色,赵柔便做主要将我送给他,刘员外是国公府的远亲,素日好色残暴,他府中的妾身没有一个能活过三月。
那日赵辞不在,赵柔说我不过是个妾,是个供主子赏玩的物件,赵辞肯定不会有意见。
众人乐得看我笑话,只有姜翎替我说话,得罪了赵柔。
我暂且免去一劫,又被诊出已有三月身孕,赵柔这才作罢。
即使这个孩子最后没能保住,姜翎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妾身一直感念郡主的恩情,如今郡主入府,如此不顾惜身子,妾身心急如焚,恨不能以身替之。”
姜翎慢慢地流下泪来,终于开口道:“我哪里还算什么郡主……”
我轻轻拭去她的泪水,“郡主不要这样说,妾身相信华亲王之事必有蹊跷,华亲王府是清白的。”
说起华亲王,姜翎神情震动,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我父王一心为宛朝子民,怎么可能谋反?”
“妾身相信郡主,”我握着姜翎的手,耐心地替她顺气,“妾身幼时出自贫苦人家,而后沦落风尘,但妾身的兄长也曾征战,亲口告诉妾身,华亲王是宛朝的英雄,护百姓免受战火侵扰。”
姜翎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枕上,“可到头来,他们却说我的父王是窃国贼,要谋反做皇帝,父王被处死,我母妃不堪受辱自刎了,我兄长不知为何暴毙了。”
听着姜翎语气里浓浓的怨恨,我轻声道:“郡主,可你还活着。”
姜翎一怔,我将她额前的碎发抚开,“郡主,国公爷是人中龙凤,志存高远,有他在,不会让郡主受委屈的。”
“妾身说句逾矩的话,国公爷的才智谋略,就是比起当今圣上,亦是不遑多让。”
姜翎眼中渐渐聚拢了神采,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瞧着姜翎的变化,我这才柔声道:“郡主饿了吧,妾身喂郡主喝粥可好?”
姜翎认真地看着我,眸子里很是触动,“谢谢。”
我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粥,姜翎眼眶微红,“那…你的兄长如今在何处,为何不将你赎出青楼?”
我眸光轻闪,“兄长,马革裹尸。”
姜翎一愣,“…抱歉。”
我摇摇头,又扶着姜翎躺下,“郡主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望郡主。”
姜翎看着我感激地点点头。
贰
姜翎看起来真的想通了,赵辞没有再来我房里,每天都在姜翎院里陪她。
我的作用就是当赵辞不在的时候,去陪姜翎说话解闷。
姜翎很聪明,她没有去讨好迎合赵辞,在外人眼里,是赵辞日复一日的陪伴和坚守,才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的话给了姜翎启发,她想借赵辞之势去报她父王之仇,即使这很艰难,但却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
赵辞是个厉害的男人,明明是庶出却能袭了老国公的爵位,其实镇国公府比他更有资格袭爵的是赵辞的嫡兄赵疆,却不知为何身陷一桩命案,非但送了命,还背上了不光彩的骂名。
说起来,当初与姜翎两情相悦的就是赵疆,而非赵辞。
我不知道赵辞有没有看出姜翎的心思,但即使看出来了,他也不会拒绝。
他爱姜翎,也有野心,如此正好对了他的意。
最初的喧闹过后,国公府里的下人渐渐对我刻薄起来,说我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青楼女子,笼络不了赵辞的心。
姜翎虽不再是郡主,但她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陛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又得赵辞宠爱,下人们便都捧着她,敬着她。
有一次送给我的午膳不仅晚了时辰,还都馊了,连下人的饭食也不如。
绿萝要冲去和她们理论,我伸出手拦住了她,捡着些能下咽的草草吃了,曾经为了活命,我吃过比这更糟糕的东西。
忍忍便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被姜翎来找我时瞧见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国公府发这么大的火。
她重重杖责了怠慢我的下人,又夺过我手里的筷子,拉起我往她院子里走去,“以后你和我一起用膳,谁再欺负你,我替你做主。”
我垂下眸子,“多谢郡主。”
姜翎以为我在伤怀,吩咐丫鬟给我夹菜,“你放心,只要我在,国公府里就有你的一席之地。”
望着她真诚的眸子,我仿佛回到了去岁宴会上的那天。
姜翎挡在我的身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本郡主的确管不了镇国公府的家事,但是她是你兄长的妾室,要如何对待也得等镇国公回府,岂容你在这里越俎代庖?”
那时的她是真正的天之娇女,像一朵明艳的牡丹花,骄傲地开在枝头,只看一眼便让人心生向往,这样好的女子,赵辞喜欢她不是没有道理。
有了姜翎的关照,我的日子又好过起来。
那晚,赵辞时隔数月再踏进我的房间,上来第一句话便是让我安分守己,不要肖想自己不该有的东西,姜翎性子单纯,不要妄图从她身上获得好处。
我久久凝视着他。
我们的初遇像个笑话,我是万芳楼的花魁,是秦淮河畔最美的姑娘,无数王孙公子一掷千金只为一睹我的风采。
我永远记得那日我的花车巡过秦淮河畔,鲜衣怒马的公子一把掀开我的车帘,绚烂的烟火在他身后绽开,他的眸子灿若星辰,笑着对我说:“跟我走。”
我信了他的话,和他回到国公府做了他的姨娘。
我以为他至少有一丁点喜欢我,可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日是姜翎和他兄长赵疆的情定之日,他带走我,只是为了赌气而已。
我压下心头的苦涩,深深垂下头,“国公爷放心,妾身不敢。”
赵辞没有再看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我是怎么发现这一切的呢?大概是他纳我进府,却每次都只在姜翎跟前予我半分好颜色,就好像刻意做给她看一样。
再精明的男人在自己所爱之人面前,大抵都是这样一副少年人的心性。
赵辞很爱姜翎,即使姜翎只能做姨娘,赵辞对她爱若珍宝,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只要姜翎说想要,赵辞都能立刻摘来给她。
我能安稳地做我的透明人,不代表国公府里的其他人可以,比如赵柔。
赵柔是赵辞的亲妹妹,赵辞没有袭爵之前她只是一介庶女,如今赵辞成了新国公,赵柔的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
赵柔以前是庶女的时候唯唯诺诺,现在她的兄长成了镇国公,一朝得势,便总喜欢欺负其他人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我在万芳楼看过许多这样的人。
她以前不喜欢我,现在同样也不喜欢姜翎。
我看得出来她很想为难姜翎,只是国公府里赵辞护姜翎护得紧,她每回的手段都被姜翎四两拨千斤地化解。
叁
那日上元节,赵柔破天荒地差人来请我和姜翎,我本想拒绝,但姜翎答应了下来。
我们被带到了画舫之上,在一片觥筹交错间,我看见了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九王姜颢允。
那也是一个极俊朗的男人,生得风流韵致,笑容颇有点纨绔公子的佻达,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
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原因无他,我在万芳楼时便常闻九王之名,最爱在秦淮河畔闲游浪荡,眠花宿柳,出了名的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说的好听些是风流,不好听些便是浪荡,只要是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他都不会放过。
我突然明白了赵柔带我们来此的目的。
我是妾,姜翎也是妾,无论九王要走哪一个,她都乐见其成,赵辞要想和九王对上,同样得废一番周折。
我下意识拉着姜翎想走,身后男子的声音轻飘飘地便拦住了我的去路,“那是哪家的娘子,过来陪本王喝一杯。”
我的脚步顿住,回过头却发现九王的眼神并未落在我身上,是姜翎。
按辈分来说,姜翎是他的表妹,但凭着我在万芳楼看男人的本事,我看出了九王眼中的征服欲,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绝不会错。
我不清楚这二人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但我无法阻止九王的人把姜翎拉走,“姜......”
赵柔面上是得逞的笑容,我只觉得心急如焚,若落在九王手上的人是我,我去伺候他,赵辞也许会生气,但不会有太大反应,可若是换成姜翎.....
“放手!”姜翎甩开九王的手,从他身侧跌落在地。
九王轻轻地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显得有几分阴贽,“姜翎,本王让你喝是抬举你,你以为本王真的不敢得罪赵辞?”
眼见姜翎马上要有动作,我赶忙跪倒在姜翎身侧,“王爷,夫人身子弱,不宜饮酒,不如让妾身来陪王爷!”
姜翎震惊地望着我。
九王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你,算什么东西?”
我丝毫没有感觉屈辱,我只想保下姜翎,不为了赵辞和她,只为了我自己。
“王爷,妾身愿意为王爷做任何事,只要王爷放过夫人。”
九王的声音更嘲讽了,“夫人?她算哪门子的夫人?”
我从没见过这么危险的男人,他对姜翎的态度像是在乎又像是厌恶,想拥有又想毁掉。
事已至此,我只能拖延时间等赵辞过来,我心一横,站起身来趁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攀上了九王的脖子,坐进了他的怀里。
待众人反应过来,面上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似乎没想到我如此水性杨花。
我在心底苦涩一笑,面上只能千娇百媚地朝面前的男人递上一杯酒,“王爷,请。”
九王的手下意识地搭在我的腰间,眸色沉沉暗暗,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没有说话。
“王爷不赏脸,那妾身就先喝为敬。”
说完我便将酒倒入喉中,溢出的一缕顺着我的脖颈滑入我的衣领,在烛火下流淌着暧昧的光晕。
我必须将他的心思拉到我的身上,才能让他暂时放过姜翎,我用尽了花魁的毕生所学。
九王的眼神中渐渐染上情欲,我的心慢慢放下来,正想去给他斟酒,却没想到他竟直接俯身在我的颈间,将还未流尽的酒水悉数吞入。
仅仅一瞬间的迷离,我震惊地望向一脸餍足的男人,他看着我的脸:“酒香,美人更香。”
我正要作下一步反应,就有人从画舫外闯入,席卷着凉风让我蓦然清醒过来。
是赵辞。
他看着九王怀里的我并没有任何反应,待看见姜翎的那一刻平静的面容才有了丝丝皲裂的痕迹。
赵辞上前一把抱起姜翎朝画舫走去,一言不发,像是根本就没将九王放在眼里。
“喂,这里还有一个呢。”
九王懒洋洋地开口,笑容懒散,眼里却划过一抹凌厉,将怀中的我一把推到地上,我不妨滚落在地,手腕摔破了皮。
我看见赵辞的脚步并未停留,但是姜翎却扯了扯他的衣角,赵辞这才吩咐带来的下人,“带上她。”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国公府,倒不是为我的前路担忧,虽然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看见我勾引九王,但只要姜翎感激我,赵辞就不会对我如何。
我只是想到了刚才那个男人,九王姜颢允。
他应该不只是一个风流皇子那样简单,纨绔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我坐在院子里听着外面的消息。
赵柔被罚跪祠堂,又被草草许了人家,其实以她的身份,入宫为妃都使得,只是他触了赵辞的逆鳞,赵辞不是一个讲求亲情的男人,赵柔实在是打错了算盘。
姜翎对我十分愧疚,每日都送来许多礼物,塞得我的屋子快要放不下。
我以为经此一事我不会再见到赵辞,可是我低估了九王的野心。
赵辞又来见我,这次的要求是让我代替姜翎去九王府做侍妾。
“翎儿不能去,九王此人,口蜜腹剑,难以周旋。”
九王到底是没想放过姜翎,他与姜翎之间一定有故事,他是王爷,像官员讨要一个妾室姨娘,再正常不过,多的是人主动送过去。
只是没想到,赵辞想都没想便要我代替姜翎,他从没想过若是九王发怒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从没爱过我。
可是我没有哭闹,静静地接受了一切,轻声道:“是。”
我怎么能拒绝,我拿什么去拒绝,一日为奴终身下贱,即使姜翎跌落尘埃里,她在赵辞心中,依旧比我干净高贵,千倍万倍。
赵辞这回依旧没有在我跟前停留,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就离去,如同之前的无数次。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敛去了心中最后一丝愧疚,唤来了绿萝。
肆
翌日我便进了九王府。
夜里九王带着酒气来到了我的房里,轻佻地拿下我的盖头,“本王就知道是你。”
我预期中的狂风暴雨没有到来,眼前的男人还是如同那日画舫上一样,风流无俦,像是什么都不在放在眼里,却偏偏生得如此多情。
“本王记得你曾经是万芳楼的花魁?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湄娘。”
九王皱皱眉,“就叫这个?无名无姓?”
我抬起眼看他,“妾身奚若湄。”
他无声地念了念我的名字,眉眼间十分认真,像是想要记住一般,“挺好听的。”
我该谢谢他吗?
一时无话,我瞧着燃烧的红烛,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些对他的感激,至少他没有因为迁怒就把气撒在我身上。
我斟酌着开口:“王爷,该就寝了,妾身服侍您?”
他的眼里又换上往日玩世不恭的笑意,“本王最喜欢万芳楼的姑娘,身娇体软。”
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我摸不准他的想法,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去迎合讨好他。
万芳楼的妈妈曾经教过我,男人的情爱靠不住,但是只要能做他床第之间最独特的那一个,他总能分给你一分怜惜。
九王府的日子比国公府好过。
姜颢允多情,没有正妃,除了侧妃是尚书嫡幼女,其余侍妾与我的出身大抵相似,他从不专宠某个人,我的到来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水花。
但在这一片宁静当中,我又总能窥得几分姜颢允对我的不同。
他听说过我没有骑过马,便带着我去郊外骑马,风呼啸在我的耳侧,夹杂着他意气风发的笑声。
有侍妾编排我的身世,又说我已经伺候过赵辞,姜颢允就直接拔了那个侍妾的舌头。
我还见到了他的侧妃,是一个喜欢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可爱娇俏,一本正经地让我不要专宠,不要恃宠而骄,但眼里的羡慕怎么也掩饰不住。
我笑道:“侧妃娘娘很爱王爷?”
“啊?”她似乎没想过我会如此大胆,不仅不战战兢兢地回话,居然还反问她。
“我可以帮娘娘得到王爷的宠爱。”
她的眼里一下子就有了光,“真的吗?”
我点点头,自然是真的,但是只是宠爱,不是爱。
侧妃闺名秦芮芮,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可能是因为九王府里只有她一个算得上是女主人的侧妃,她与我见过的高门主母都不一样。
依着我说的话,姜颢允果然对她宠爱了几分,她愈发信赖我。
我很好奇风流花心的九王爷怎么会愿意娶她,秦芮芮笑着说:“我第一次见王爷是在宫宴上,王爷喝酒的样子真好看,他一回头发现我在看他,就对着我笑了,他笑得可真好看。”
所以她求了父亲,求了母亲,姜颢允不愿意娶王妃,那她就做侧妃。
听她说的时候,我真为她感到可惜,我太了解男人爱与不爱的区别,对秦芮芮,姜颢允从来没有动过心。
姜颢允来找我时,我正在抚琴,他一脸促狭地看着我,“倒不知道湄娘这么贤惠,侧妃说你教了她不少东西。”
我一愣,秦芮芮太天真了,居然这点事都瞒不住。
我笑着勾上他的脖子,“王爷不喜欢?”
他见我如此,声音有些喑哑,“喜欢。”
连着几天他都待在我的房里,我渐渐发觉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认真,我笑道:“王爷不必去上朝?”
他的鼻息喷洒在我的颈间,“美人在怀,谁会有心思上朝。”
的确,能过上天天美人不重样的日子,谁会愿意苦哈哈地去朝堂之上听人说教。
我们在一起除了风花雪月,其余一概不提,他下意识地忽略了我代替姜翎这件事,我也认真地做好一个服侍他依附他的侍妾。
姜颢允突然抬头望向我,“要不要出府去找乐子?”
我疑惑地望向他,大抵是富贵闲人的日子过得太松快,府中诸多美娇娘都满足不了他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本王是觉得府里闷得慌。”姜颢允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笑道:“王爷如此有闲情雅致,妾身自当奉陪。”
姜颢允在我腰间一捏,引得我娇吟一声,“就你识趣!”
老实说,他待妾室都不错,十分大方,有时得宠的侍妾向他撒娇要什么东西,他一般都不会拒绝,天生喜欢在花丛中流连,我在万芳楼中时最爱这样的恩客。
不出所料,姜颢允包下一座画舫,唤来一些公子哥喝酒,又招来几个千娇百媚的胡姬。
秦淮河上远远传来丝竹乐声,暧昧奢靡。
姜颢允将我揽在怀里,我乖顺地靠着他,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真奇怪,明明一杯接着一杯灌酒的。
直到赵辞从画舫外走进,这一次明眼人都可见他的怒气,随着姜颢允把我从怀里拉开,赵辞一掌朝着姜颢允迎面而来。
姜颢允躲闪不及,被打在右胸,生生咳出了一口鲜血。
他的侍卫瞬间就把赵辞围了起来,姜颢允冷笑道:“镇国公在发什么疯,本王岂不知镇国公有那么大的本事,竟连本王饮酒作乐也要管?”
赵辞冷眼看着他道:“姜翎在你手上。”
姜颢允的眼里划过一丝惊疑,“姜翎?她怎么会在我手上?”
赵辞神情一滞,姜颢允的表情不似作伪,挥退周身的侍卫,一把扯过赵辞的衣领,“姜翎去哪儿了?”
姜翎失踪了。
姜颢允顾不上画舫上的众人,急急而去,我的侍女过来扶我,“夫人,咱们也回府吧。”
我摇摇头,朝着侍女一笑,这是我多日来唯一一个真心的笑容,身边的婢女见我如此,不自觉问道:“夫人在笑什么?”
我一掌朝着她的颈间劈去。
我用的婢女是九王府的婢女,我将绿萝偷偷留在了国公府。
她不是丫鬟,是我的暗卫,我也不是花魁姨娘,我是晋国的公主,亡国公主。
晋国虽小,但是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我是最小的公主,有疼爱我的父王母后,珍视我的兄长,关心我的姐姐。
他们都死在了宛朝侵犯晋国的战争之中,带头的将领,就是赵辞的兄长赵疆,姜翎曾经的心上人。
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我骗了姜颢允,我骑过马,为了逃命,我被亲信带着颠簸了一路,直到双腿间被磨得没了皮。
为了活命,我吃过最肮脏的食物,挨过最狠毒的打骂,见过最恶毒的人心,带着仅剩的势力,潜进了万芳楼。
放下了曾经的身段与尊严,学如何勾引男人,学那些在贵族眼里上不得台面的技艺,出卖自己的色相和身体。
未完待续...